249.第249章 江烬霜,你喝醉了。
第249章 江烬霜,你喝醉了。
乍一侵入口鼻的,是冷冽的檀香。
就如同吻上一棵古老又刻板的檀树,高大,巍峨,遮云蔽日。
江烬霜今日喝的酒确实有些多,以至于当她感觉到眼前那道人影时,第一反应竟是,今日的酒水不好,呛嗓子。
少许酒水倒呛入她的鼻腔,江烬霜的唇被覆住,只感觉到辛辣的味道。
连带着檀香,将她裹挟。
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掐住了她的后腰,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融入骨血一般。
喘、喘不过气来。
两只手被压在了来人的胸前,江烬霜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襟,将他那身墨绿色的华贵长袍皱作一团。
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向下。
就像是数着她的脊骨一般,一根一根,一块一块,掐住了她的腰眼。
江烬霜吃痛,痛呼一声。
身前的人似并不受其扰,压着她的腰身,去勾她的舌。
混沌一片。
四处无灯。
后知后觉,江烬霜迟钝地反应过来。
她眯了眯眼,余光扫过男人头顶晶莹的玉冠。
他不容置喙地撬开她的牙关,偏要卷起她的,纠缠在一起。
有些冷了。
江烬霜晃动着眸子,却在这时,紧了紧牙齿。
她分明感觉到掐着她腰身的指骨收紧一顿,男人闷哼一声,却仍是那样咬着她。
铁锈的血腥气息侵入她的口舌,江烬霜不太舒服地动了动眼皮,手上力气越来越大,终于将两人的唇分开。
他似是想要继续。
江烬霜脸上还氤着酒气,声音却低哑沉冷:“裴大人是想让宫中上下都知道,你我二人在此偷情吗?”
那双墨色的瞳,一错不错,落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垂目,呼吸粗重,薄唇沙哑:“偷情?”
江烬霜轻笑一声,任由眼中的酒意泛滥:“本宫即将婚配,首辅大人却与本宫在此处纠缠,不是偷情是什么?”
周遭没有半分灯火,可明月高悬,月色皆落于他身。
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权臣贵卿啊。
江烬霜上下打量男人一眼。
语气漫不经心:“还是说,首辅大人是想……做本宫见不得人的面首?”
江烬霜承认,自天家应下婚事之后,她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倒不是因为后悔,更不是因为对林清晏有什么意见。
——只是……
只是。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踩着天家肩膀才能够到的杏树,早就已经被砍掉了。
天家说,杏子招虫,春末夏交时,烦人得很。
其实江烬霜本也没多喜欢吃杏子的。
她有几分烦闷,便又下意识地将那点怒火,又发在了裴度身上。
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戏弄。
月色照着宫道,倒是不至于看不清。
冷色的光晕披在他的身上,男人哑声:“江烬霜,今日七夕。”
江烬霜像只猫儿似的,舒服地散了散瞳孔,笑意乖顺:“所以呢?”
她腰间的那束红尾鸢迎风晃动着,有些蔫。
放在她腰身上的手又收紧几分,连带着他的声音也紧得发涩。
“礼物呢,江烬霜?”
什……
江烬霜愣在了原地,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几分。
她眨眨眼,疑惑又不解地看向来人。
蓦然间,她突然想起从前有他在的那三年里,每每到了七夕,她都会寻各种各样的由头送他礼物。
她说:“裴度,这是本宫的心意。”
她说:“裴度,以后的每年七夕,本宫都不会缺席。”
她失约了。
她缺席了三年。
连带着三年的礼物,都没再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是她回京的第一个七夕。
“江烬霜,礼物呢?”
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沙哑与低沉。
江烬霜微微歪头,似乎懂了,却是明知故问道:“什么礼物?”
“我的礼物。”他不假思索道。
看着面前的少女,男人一字一顿道:“江烬霜,我的礼物。”
她总会准备的。
她一直都会准备的。
他与她住在一处的第二年,她去了一趟白玉京,直到七夕前夜都未归来。
裴度在正堂中,等了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少女一袭红衣,提着裙摆跑进公主府,直奔他而来。
她的脸上有些红烈的冻伤,手上的骨节处也生了冻疮。
白玉京冷寒。
裴度看着她,微微抿唇,袖间的手缓缓收紧。
“裴度!”
少女这样叫他,笑容明艳。
她不假思索地跑到他的面前,像是变戏法一般,从她的身后拿出一把漂亮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递到他面前。
“裴度,礼物!”
那时候,他看着她那生了冻疮的手,看着在她手中,静静躺着的宝石匕首。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信使说你三日前启程,明日才应该到达京城。”
江烬霜却笑着,认真又耐心地回道:“可是裴度,明日不是七夕,今日才是。”
“我想送你礼物,今日就要送到你手上。”
所以她快马加鞭,一人骑着那汗血马,趁着宵禁之前进了长安城。
“裴度,今日你怎么在正堂,以往这个时辰,你不是都已经休息了吗?”
男人动了动喉结:“今日子时还未到,我在等我的礼物,殿下。”
他说,我在等我的礼物。
“哎呀,只是在等礼物呀?”江烬霜装作被伤到心口一般,抽了抽鼻子,“不是在等本宫吗?”
男人看向少女。
月色将她包裹,少女一袭红衣,哪怕那皎洁冰凉的月色,也挡不住她的热烈。
夺目又璀璨。
让人移不开眼。
“是在等我的礼物,殿下。”
七夕这一天,她总会为他带来礼物。
——但是今年的七夕,她却跪在那宫宴之上,跪在天家殿下,求与旁人白头偕老。
——这算是什么礼物呢?
江烬霜看向裴度,身上的酒气未消:“裴度,没有礼物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裴度垂眸:“江烬霜,你喝醉了。”
为什么又突然莫名说这种话?
她皱了皱眉。
“今晚请婚一事,明日我会向陛下说明,不会作数的,不必担心。”
他压着她的腰身,语气平静,眼中却汹涌着无数情绪。
他说,不必担心。
——她原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