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赫尔佐格：这绘梨衣保真吗？
    潮声如雷。
    神城之外的海岸线突兀的隆起，形成滔天巨浪，宛若狂怒的波塞冬呼喝万千水族兴风作浪，裹挟着巨量海水冲毁一切。
    神代巨城半空之中的悬挂风铃像是察觉到了危机，频繁震动出声，齐声吟唱毁灭的序章，然而城市早已在黑色泥浆的喷涌中，大半沦为一片狼藉废墟。每一波狂潮的来袭，只是令更多如小山般堆积的瓦砾碎片沉入无边海水。
    大海在怒号，大地也在悲鸣。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再次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原本泛滥的黑泥被更多的地裂与塌陷所吞没，取而代之的是烟尘喷发，与地震波造成的稠密地表褶皱。大地与海洋的组合爆发形成了奇妙的反应——令整座巨城缓缓下降，土崩瓦解，愈发沉入滔滔水势之中。
    这简直像是《皇闻纪》中远古时代的天照和月读，发动模拟言灵·湿婆业舞与归墟，将高天原沉入深海一幕的再演。
    这似乎就是夜之食原的末日。
    八岐大蛇见此场景也发出一声不安的怪叫，它感受到了世界毁灭般的危机，腥臭的口腔发出震天的音波，尖牙在灰蒙蒙的天地里流泛透明荧光的毒液。
    “它在做什么？”远远观望的麻生真被大蛇的尖嚎吓了一跳，声音中带着疑惑不解。
    “不好！”视野最佳的赫拉克勒斯转动眼珠，周边城区街区的变化尽收眼底，当即发出大吼，“各位当心！它在呼唤所有怪物向广场聚集！”
    八岐大蛇作为白王的神骸寄生生物，自然具备着和白王等同的血统召唤能力，不论是炼金尸骸还是被黑泥改造出来的从者和怪物，在此刻都像是忠实的神之爪牙和虔诚信徒仆从，它们果断跨越阻碍，翻跃巨浪，哪怕中途可能跌落深渊或者在海水中沉沦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的卫宫等人与八岐大蛇的对决地点，就在广场中央的高塔之下，每一位及时意识到了危急情况的挑战者们，如今的脸色都黑如锅底。
    如果这些怪物如同朝觐神灵的姿态将这里重重围堵，再加上广场上虎视眈眈的八岐大蛇，那他们的局势就是彻彻底底的十死无生，逃出生天的希望根本就是一桩空想式的笑谈。
    “assassin，你没事吧！”麻生真看到千代女忽然低下身子捂住头，似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没事……在下听到大蛇声音的时候……脑袋有些混乱……”千代女蹙眉缓了一会儿，才面色如常的抬起头，她手中出现了忍刀和锁镰，“麻烦御主往里边退后一些，怪物潮要涌上来了！”
    潮湿的气息愈发浓郁。实际上海水已经在她们的脚下扩散蔓延，积累了深达几寸的水层，森然冷意顺着水质传递到脚踝和小腿的位置，像是毒蛇舔舐表皮肌肤。
    麻生真强忍着异样感，望见数不尽的黑暗身影与暗色潮水的背景近乎融合为一体，一股从内心萌发的畏惧感顿时像是无边潮水一样近乎没过了她的心理防线。
    然而就算面对如此危险的绝境，千代女也能够毫不犹豫的抵挡在前，替她这样一个脆弱又平凡的普通人充当坚实的护卫。
    这不禁让麻生真又开始疑惑不解，这位从者的品性如此忠心耿耿，简直是万里挑一，她听说英灵回应召唤一定有需要实现的愿望，难道千代女她除了效忠御主之外别无所求了吗？
    “御主！小心后方！”千代女在麻生真心神失守的刹那，甩出一把苦无将试图偷袭的镰鼬钉在了女孩的背后。
    “抱歉！”麻生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回望四周的景象，海水倒灌已经致使潮湿气息笼罩全城，黑色的浪潮在吞噬一切。现在的处境简直是比往常所做的噩梦还要恐怖的绝望处境，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才能破局。
    “目标是那个地方！那里的鸟居是出口！”
    陡然响起来的女声提醒回荡在她的耳畔，在麻生真听来简直与天籁之音没什么区别。她转首回望，发现提醒大家的竟然是那个白发褐肤的陌生女性从者。
    麻生真心里生出了淡淡的疑虑来，并不是她无法相信这种共同讨伐大蛇的同伴，而是相处时间太短导致的犹疑。
    “你确定吗？”卫宫从抵抗八岐大蛇攻势的中途，抽出空档来询问阿蒂拉，“这关乎我们全员的自身性命，需要谨慎抉择。”
    “这座迷宫固然庞大，但也存在正式的出入口……也就是所谓的‘门’。”
    阿蒂拉用缺乏感情波动的语气叙述解释，“而证据就是……所有的水质都在往那边流。以肉眼观察，鸟居的海拔位置明显并不低，而水偏偏往那道鸟居流，理由只有一个……”
    “那里就是通向这个世界之外的出口！？”卫宫恍然大悟。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炸响仍旧在回荡，赫拉克勒斯的射杀百头在此刻简直是对付和拖延八岐大蛇的绝技，炙热的光流精准释放命中于那几颗硕大无朋的蛇首，并在触及表皮的瞬间发生爆炸与燃烧。
    “archer，别打了！我们需要朝着出口撤退！”卫宫举起断龙台大剑猛然劈出冰流火光，不但令八岐大蛇愈发惨痛的哀嚎，也令疾袭而来的影从者怪物们在黑色潮水之中陷入无法熄灭的火焰热潮。
    噌——！
    吃痛之下，八岐大蛇的天丛云剑再度显露锋芒，无形斩波在混乱的大潮之中一闪而过，轻易的将这座城池一分为二，沿途被波及的怪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纷纷被切为两半死亡消散在空气中。
    赫拉克勒斯则是依靠更强悍的心眼提前察觉到了这一幕，有过一次被劈开经验的他，躲闪起来明显从容了许多。
    希腊的大英雄一个起跳躲避了致命的神剑斩击和翻滚的气浪水潮，最后轻推了一把卫宫，示意他带着其他人先走：
    “抱歉，总得有人留下来殿后的，何况，如此危险的怪物，绝对不能让它成功从出口处来到外界。”
    何况……赫拉克勒斯察觉到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应该说，宝具释放次数过多，魔力的供给已经到极限了，他现界的最后时间已经步入倒计时了。
    但是他的御主还需要逃出去，赫拉克勒斯不可能抛弃芬格尔于不顾。
    那么，作为燃料的魔力已然不足，该如何进行殿后呢？恐怕唯有强行燃烧灵基这一方法。
    于是话音刚落，赫拉克勒斯就解下了神兽裘皮，打算将仍旧昏迷不醒的芬格尔，交给卫宫他们。
    尽管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但是他对卫宫的评价并不低，他感觉得到卫宫是一个如伊阿宋那样，能将众多伙伴聚集到身边的，不可思议的人物，甚至卫宫的性格比伊阿宋好了许多。
    若是故友伊阿宋拥有这位卫宫如此坚韧勇猛的品性，他未尝不能够成为比肩自己乃至于有所超越的英雄好汉。
    浅浅的思绪掠过赫拉克勒斯的脑海，他即将把芬格尔放手交出去的瞬间，这位始终在沉睡的御主突然动了一下。
    啪！芬格尔眼皮翻开，手臂抬起抓住了赫拉克勒斯的结实臂膀，声音自带一股刚刚苏醒的低沉磁性嗓音。
    “喂，archer，你这是打算抛下我一个人？我都被你的魔力消耗，把身子底给掏空了，浑身有气无力，你要在这个时候把我抛给别人？”
    卫宫耳朵一动。原来，这个家伙一早就醒了，只是身体消耗过大导致疲惫不堪！
    “抱歉……御主，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尤其是在战斗期间，”赫拉克勒斯没有丝毫苛责芬格尔的魔力供给问题，只是将问题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说到底，是我自身的问题。”
    “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是没有你在前期一直护着我，我指不定已经被那些怪物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芬格尔抓紧赫拉克勒斯的手，“听着，你我俩之间也别争论谁特么是累赘的问题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活下去！”
    他心中暗自骂骂咧咧的，要是赫拉克勒斯在这个节骨眼儿准备去送死牺牲，放芬格尔自己一个人逃脱险境，回到现实。那么他该怎么跟昂热校长解释经过？
    哦……难不成要说，对不起校长，我把全身装备和圣遗物全部弄丢了，虽然成功在尼伯龙根里面召唤出了大英雄赫拉克勒斯，但是大英雄也没能够成功带回来。从者就这样没了，校长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回学院去吧，圣杯战争已经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淦，芬格尔打五美分的赌，他要是真的表现如此不堪的话，今年的任务评价肯定极其糟糕，他说不定就要被迫“留级大五”了！
    想到这里，芬格尔举起手上的令咒，“话说我不是御主么，这个叫做令咒的玩意顶不顶用？”
    卫宫劈开席卷一众影从者怪物而来的黑色巨浪，抽空在旁解释，“令咒可以对从者起到强制命令作用！其本质是来自大圣杯的力量，所以无关御主状态，以言语下令，就能‘束缚’或者‘强化’从者！”
    他和绘梨衣已经在帮助麻生真主从加速撤离了，阿蒂拉更是几乎接近了那个目标地点——
    从此处可以清晰的目睹，一座青铜色的鸟居矗立在那边，街道上的滚滚黑色洪流全都都向那边汇聚，最后泛着白色浪涌入其中。而鸟居就像是传说中的海眼，将全世界的海水吞噬吸收，然后传送至另一个世界。
    远处八岐大蛇已经缓缓抬起了复苏完毕的硕大脑袋，全身上下再度变得完好无损，积蓄起了愈发庞大而浩瀚的神性气息。
    若是赫拉克勒斯这对主从再磨磨蹭蹭的话，八岐大蛇再度发动猛烈的袭击，他们就会错失最后的逃逸机会。
    “这就是令咒啊……懂了，就是关键时刻非常顶用对吧！”
    在某一刻，芬格尔终于高举手腕大吼出声，“以令咒之名，archer，带着我们全员活着逃离此地，谁也不许牺牲！”
    面对令咒的强制力，感受到灵基之身被填充了新力量的赫拉克勒斯别无他法，他笑了笑，再次拎起射杀百头张弓搭箭，“遵从御主的意志！”
    ————
    “该死的，‘龙王’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没解决对面？”
    监听着上方源氏大楼的消息，戴着公卿面具的王将，态度略显烦躁的在东京地下，“铁穹神殿”之中徘徊。庞大而浩瀚的水声在管道内部反复传响。
    铁穹神殿这种超级下水道系统，全部管道都是丸山建造所利用防腐蚀的特种钢材建造完成的。除了管道系统它还包含了巨型地下储水池和涡轮机，即便遇上大暴雨，铁穹神殿也足以容纳一个湖泊的水量。
    但如此大规模的下水道系统，也方便了运输违禁品。
    因此王将才能利用这里的途径，对源氏重工发起突然性的袭击，加上利用另一层身份“大家长橘政宗”的便利，足以做到在日复一日的过程中，让猛鬼众逐步渗透负责管理铁穹神殿的丸山建造所人员，来换取这次的突然袭击。
    王将在宽阔隧道的铁质悬梯上娴熟的敲着漆黑的梆子，发出带有某种特殊韵律的沙沙声，几乎同时，下方的水面之中冒出来密密麻麻的苍白人脸，那是一张张蛇形死侍的面孔。
    很显然，经由赫尔佐格的脑部手术，不单单人类可以被控制，连死侍也不例外。
    这些经由赫尔佐格亲自培养的死侍，不单单相互产生了繁衍行为，还能够被梆子声控制从而形成集团作战的死侍军团。并在入侵源氏重工大楼的行动中，成为主力军之一。
    可惜现在不知为何，“龙王”风间琉璃和从者茨木童子解决敌人的速度有点慢，加上源稚生与他召唤的渡边纲在大批量的消灭死侍，王将不得不再调遣一批死侍过来。
    远处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浩大的洪水喷涌爆发而来似的。
    “奇怪……最近应该没有暴雨天气吧？”
    王将在高处观望到铁穹神殿内的水速激增，雷鸣般的巨响回荡此间，汹涌的水流腾起高高的白色浪，像是一头庞大水龙沿着管道怒号前进，潮峰呈现白色尖嘴状，激荡飞扬着细小稠密的水珠弹幕。
    王将在高处看得悠闲，水里面的死侍可就遭了殃，它们像是孤苦无助的受灾难民，在白色水龙的撕咬下挣扎求活，试图前进，但最后还是被轰鸣的洪流，渐渐的呈现被冲走的趋势。
    王将疑惑的观望突如其来的增大的水势，摸不着头脑，仿佛有什么未知的空间在下水道的某处倾倒天河之水，凡人无从追究。
    他敲着梆子声，死侍们的挣扎愈发激烈，它们试图攀附在铁穹神殿的内壁上硬抗这股高速水流。
    忽然，滔滔水势之中，两个从水里冒出、十足显眼的红色脑袋，让王将看得浑身一震。
    不会错！其中那一个长头发的脸孔，一看就知道是绘梨衣没错，这一次，应该是真货！
    应该是……吧？
    王将压下心底的不确信，敲起了梆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