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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顽强的乾隆

      第628章 顽强的乾隆
    “这南洋是大虞朝的天下,唐山也是大虞的天下,岂有同一圣主治下而制度异同者?”
    “唐山内外,法司迥异,此乃亡国之道,我等青年太学生,正应该上书陛下,请开共和议会,使内外如一。”
    “泰西诸贤者曾有天赋人权之言,此说我虽不是完全赞同,但其中隐含之对人之肯定,我却是赞同的。
    这既然大家都是自然平等的人,都是陛下赤子,为何南洋人有参政议政之权,我等唐山之人都没有呢?”
    “对,我们应该上书,请陛下乾纲独断,开共和议会。”
    阿森坐在南京洪武太学图书馆外的草坪上,听着周围同学们的高谈阔论,细细的把每一个人的发言,都大概记了记。
    洪武太学以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命名,由原本的应天金陵太学扩建而来。
    因为有人说一个太学用应天二字,实在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干脆连金陵二字也不要了,直接改成洪武。
    而在进入洪武太学法律系学习之前,阿森先已经在瓜州陆军军官学院学习了两年。
    当然,两年并不足以让他这皇太子学完全部科目,就更别提拥有带兵的能力了。
    他转学,是他父亲,皇帝莫子布要求的。
    因为莫子布发现,阿森对于军事,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同时作为皇太子,他的时间很紧张,不可能真的在陆军学院呆满五年。
    所以不如了解个皮毛后,把重心转到阿森最擅长的方向来。
    “贞吉老弟,你也说两句吧,我们还不知道你赞不赞同在唐山也开共和议会呢?”
    主持这场‘键政’活动的,是洪武太学文史院的助理讲师陶必铨。
    此人是湖南安化人,性格豪爽,乐于助人,热心公益,号称友朋遍天下.
    只是考了三次秀才,皆不中,没那个做官的命,于是退而求其次,来做了洪武太学的助理讲师。
    不过这位陶助理虽然自己考试能力一般,但他八岁的儿子陶澍,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据说明年就要越级进入高学学习了。
    阿森在洪武太学的化名为王贞吉,嗯,其实这样不算是化名,这个名字是他的太子右春坊属官的,此人也是即将入宫的阿森初恋王贞仪远房堂兄。
    “陶兄,小弟才入学两月,一切都还懵懵懂懂,实在不敢置喙此等国家大事,但看诸位兄长贤达都赞同,想来定然是很有道理的。”
    这是阿森遗传自莫子布的最强大技能,即能在各种情况下说出一套既能让别人舒服,又不让自己陷入必须做出选择境地的话。
    他可是皇太子,此时要是做出了有选择发言,未来被人翻出来,也是不好的,所以阿森干脆不回答。
    陶必铨看着他这个表现的很想进步,但是关键时刻却有些躲躲闪闪的新生,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他没见过的气质,第六感总是提醒他,一定不要惹这个人。
    想到这些,陶必铨点了点头,“贞吉老弟做事就是谨慎,你说的也对,国家大事总不能谁都来指指点点。
    若是不通圣人经典,不晓格物丹化,不读陛下巨著,不知海内海外,东方西方者,确实要仔细发言。”
    此时,由于莫家是海外遗民出身,所以南洋华人称呼母国的唐山二字,已经被全国人接受了。
    唐山原意为大唐江山,广义代指中国。
    狭义则就是指传统的汉地二十五省(包括广南和乐浪),其他地方则被称为南洋、东洋、塞外、雪区、西域等。
    目前广义的代指已经很少用,大多数唐山就是指狭义。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太学生在太学里面,非常热闹的讨论要上书皇帝请开共和议会。
    乃是因为大虞的经济结构,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至少是在大虞最发达的江南和珠三角地区是这样。
    譬如在江南,江南士绅豪商集团,这个提法就很有迷惑性,让人觉得似乎在江南,都是簪缨世家、士绅大门控制了商业,豪商都是出自这些门第。
    这在大明,或许是成立的。
    但是在大虞,并不是,因为大虞朝的生产力、需求、供给、市场规模等等都比大明时期扩大了五倍不止。
    这种剧烈的变化,导致了许多商业活动脱离了当地大户的掌握,天量的利益,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团体就能控制的。
    因为我们并不能把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看成一个人,认为它们拥有统一的意志。
    实际上在这个利益集团中有各种各样的人,有人是披着簪缨世家的姓,但是为自己干活。
    有人是簪缨世家的白手套,但不想继续给人当狗,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有人确实是大豪绅的一员,但他不想用他的能力来为家族服务,到头来自己得不到多少。
    而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干的事业,历来投入到这里面的人,大概率都是亏钱的人绝对比赚钱的人多。
    它不但需要天时地利,更需要一个有头脑,有远见的人来掌控。
    所以对于真正掌控着簪缨世家的这批人来说,他们一来需要把大量精力投入到仕途上去,二来也不一定读书做官做得好,你经商就能经的好。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改开早期,大量握着权力的二代们,也就是卖批文而已,真正能打造商业帝国的,严苛点来说一个也无。
    所以这些掌握了地方权力的簪缨世家,只能通过各种手段,挑选一些人代替他们,用他们手中的权力,去进行商业活动。
    这在之前的重农抑商的环境中是可以的,因为那时候的经济活动,更依赖于权力,体量也没那么大。
    但到了现在,就完全行不通了。
    是以到了现在,在利益越来越大,越来越需要人才掌舵的时候,江南的士绅豪商集团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剧烈分化。
    大量成功商人,急于摆脱背后家族、权力的掌控和制约。
    而他们最有希望成功的方式,就是皇帝召开共和大会,他们凭借强大的财力和影响力,当选议员。
    虽然议员这个身份,并不能等同官员,也没有多少实权,但地位崇高,身份摆在那里。
    若是成功竞选上一省的共和议员,那就算是巡抚,还得是本省巡抚这样的现管,要把你吃干抹净,也还是需要很大一番气力的。
    同理,在这些大商人下面,也涌现出了很多平民出身而成为中小资本家,资产阶级的人。
    他们可能到不了省议员这个层次,但即便是府州县的议员,也可以让他们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府州县官吏的无礼骚扰,以及应付复兴公司这种庞然大物的店大欺客。
    而这些太学的学子,他们大部分都出身于这种资产阶级家庭。
    比如陶必铨,他的兄长就是一个给兴唐太平府(马鞍山)江南钢铁厂,供应铁矿石的中等资本家。
    若是唐山开了共和议会,他兄长就很有可能在落籍的兴唐太平府当选府议员,那他们陶家的这份家业,就更有保障了。
    甚至不但是这些人,其他一些比如码头工人领袖,城狐社鼠的黑社会头子,做不了官,但是在地方上很有名望的乡贤,都希望自己能当选议员,以对抗来自官吏的强大掌控力。
    阿森看着学长们在那里慷慨激昂的发表观点,脑袋不停地点,父皇常说,议会之权不能自上而下的赐予,而要自下而上最后顺势而为给予。
    因为赐予之权,实是因为下面根基不牢固,拿不稳这权力,所以需要君主用威望来加强。
    此举无异于揠苗助长,所获之权,如水中浮萍,无根无系,一个浪头打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下面人实力具备,开始不断通过自己的声音甚至斗争,来索取自己的权力,此时根基已有,帝王再稍微扶持一下,就大势已成了。
    而之所以要成立共和议会来分权,阿森心里也明白的很。
    只有这些生于民间的第二股力量为君王所用,他们为君王提供民意和金钱,君王用权威给他们作保,双方相互需求,才能让大虞皇室真正影响到民间。
    这里的关系稳固了,再加上由内廷转运司与复兴公司形成相对独立的财权。
    内廷参谋军官司加五军都督府形成相对独立的军权,将全国核心精锐控制住。
    锦衣卫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慎刑司,经历司,殿前司组成的秘密警察和特务组织掌握监察权。
    那么帝王的地位就相当稳固了,才就可以把最繁琐的治理中央地方之政务,交给以宰相为首的文官。
    从而从直接责任人这个框架中跳出来,以异论相搅为基础,去做裁判,做调解员,做定海神针,做全体国人真正的君父,屁股下面的位置方能长久一些。
    觉得自己已经观察到了下面最显著的变化,阿森相当兴奋,一结束就赶紧往皇宫而去,要去给父亲报喜。
    而在南京紫禁城的春晖殿中,莫子布正在笑嘻嘻的调侃对面一个头发胡子灰白,总是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怨气的老头子。“弘历,怎么样,这江南诸府都走了一遍,比起你那时候,朕干得不错吧。”
    原来这个瘦高的老头子,竟然是前清皇帝乾隆。
    要说我乾隆这生命力,那真不是盖的,十年前,六十七岁的他气急攻心中风,当时就直接瘫倒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后更是丢了帝国,被莫子布拘押,经历了想要绝食结果被掰开嘴巴灌肉粥的屈辱。
    莫子布都要以为乾隆活不了几年,结果活到现在1788年,乾隆七十七岁,反而更精神了。
    他不但没有要翘辫子的迹象,反而除了还是很面瘫以外,说话没问题了,人也能杵着拐杖走几步了。
    “哼!”乾隆听到莫子布调侃他,当即隐去了脸上的怨恨,他不想莫子布从他这里得到一点点的爽感。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乾隆回忆了前半生很多的美好,才让他的脸,不那么扭曲,继而换上一副看傻小子的悲悯。
    “莫昭,你就是个蠢货!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共和议会代表了什么,上一个这种议会,要了英王查理的脑袋。
    那个共和议会所代表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所谓大宪章,不过是藩镇割据,臣子逼迫主上的罪证而已,不过是我大清议政王大臣会议的翻版而已。”
    乾隆越说越是兴奋,甚至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一定想说,中华不同于英格兰。
    哈哈,不同就对了!
    因为在中华这么干,不过是在玩异论相搅而已,实质仍旧没有突破党争的窠臼。
    而党争,不管当时看起来多么势均力敌,但一定会有是输家!
    无论是后汉的阉党和士人,李唐的牛党与李党,北宋的新党与旧党,还是朱明的阉党与东林党,他们最后都论出了输赢。
    而往往伴随着这个输赢的,就是天崩地裂,因为党争就代表着置天下于不顾,为反对而反对,轻则民不聊生,重则社稷倾覆。
    莫昭,你等着看,如是报应来的快,你自己也许会亲眼目睹这一切!”
    莫子布看乾隆说的咬牙切齿,他反而神态轻松的走到乾隆面前,伸出手,指着他嘿嘿一笑。
    “弘历,你急了,你破防了,都开始诅咒我了,开始一厢情愿的只往坏的方面去分析了。”
    “我!”不知道怎么的,乾隆一看着莫子布在他面前露出轻佻的一面,怒火就会不可遏制的燃烧起来,他很想冲着莫子布大喊一声:‘你笑你妈呢!’
    但是乾隆忍住了,除非他想断子绝孙。
    “其实吧,你说的有点道理,党争历来就是危险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君王,开启党争不啻于给自己宝座下堆炸药。”
    莫子布先是肯定了乾隆的见识,这方面这老小子判断的非常精准,但随后,莫子布伸出右手食指在乾隆眼前摇晃了几下。
    “但朕不同,朕不是来为雷州莫氏这一家一姓来做帝王的,朕要做的,是尧舜禹汤那样的真正的上古贤君。
    值此大争之世,只有能尽力挖掘出民族能量的国家,才能屹立于世界之巅,而朕让权,放权,正是在释放出中华数千年的民族伟力!
    我给南洋人放权,要的不是他们回报我多少赋税,多少奇珍异宝,而是要他们为子孙后代占下大量富饶的土壤。
    我给中小资本家放权,巩固皇朝根基只是附带,主要的作用,是要激发出他们的所有能量,让他们为这个伟大的民族带来更多煤铁枪炮!”
    说着,莫子布停顿了一下,死死盯着乾隆,“为了这个目的,就算朕这个大虞皇朝国祚与你的满清相当不过百余年,那也是值得的。
    因为到时候,少了一家一姓的尊荣,万家万姓却将获得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这就是朕,一个真正的汉家圣君明主,与尔这等蛮夷之主的区别!”
    这句话,真的太伤乾隆了。
    因为这老小子,一直在为自己不是汉人而遗憾。
    他更能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是一个汉家君王,将会拥有无限的可能,至少可以真正按照他的意愿,来大刀阔斧改革这个古老的国家。
    乾隆自信,他至少能比罗斯的彼得一世做的更加出色,只是这一切,都毁在了他只是百来万旗人的皇帝,这个根基问题上。
    乾隆还做不到自己革自己的命!
    “wa!”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摇晃两下后,乾隆一口瘀血直接吐到了地上,人也迅速萎靡了下去。
    “陛下真乃尧舜也!”听了莫子布的话,别人还没什么,一个半老徐娘的女子,盈盈下拜,满是赞叹,“上古圣贤之君,也无过如此了!”
    莫子布看着这个女人,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姐夫都已经吐血了,你还为了儿子这么气他,放心,福康安好着呢,他死不了。”
    这个半老徐娘不是别人,正是福康安的母亲叶赫那拉氏。
    叶赫那拉氏的大姑姐和亲姐姐都是乾隆的后妃,所以莫子布才说乾隆是叶赫那拉氏的姐夫。
    “贱人,贱人,这个南蛮子是狗屁的尧舜,我我…。”
    噗通,乾隆还没喊完,带着他来的永炎,也就是历史上的嘉庆差点被吓疯了,他现在日子过得还行,可不想就这么被砍了脑袋,
    “父亲!”他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哀嚎了一句。
    乾隆泪眼双流,看着跪在地上的嘉庆,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叶赫那拉氏看都没看乾隆一眼,同时也没有否认莫子布的话,而是立刻下跪,做出一副哀戚的模样对莫子布说道:
    “陛下还请赦免福康安吧,六年了,福康安丢了东北三省,在老林子中艰难求存,连至亲都背叛了他。
    他一边要面对大虞的围剿,一边还要警惕罗斯人,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请陛下饶了他吧,我傅家愿意拿出所有家产,求得陛下宽恕。”
    福康安的问题,不是抓不到,而是莫子布没太想去抓他,也不愿意出动太多资源,就为去逮住这么一条倔强的小鱼。
    此外,莫子布还存了一点小心思,外东北太远了,需要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去把外东北各族给集合起来,方便莫子布随时抽调他们。
    而最熟悉这个操作的,无疑就是福康安。
    从能力上来说,福康安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这家伙非常骄横,很容易自满。
    比如后世满清的经典一战雪山奔袭廓尔喀,前半段非常完美,简直是战神。
    但是后半段,这个家伙飘了,竟然在冰天雪地中让士兵用四抬大轿抬着他,到地方就坐在帷幄中指挥,搞起了留侯和诸葛武侯的考斯普雷。
    结果清军上下骄横,在前期打出大优势的情况下,竟然没能拿下阳布(加德满都),还在帕朗古之战中吃了一定的亏,被迫虎头蛇尾的接受廓尔喀人的请降。
    唔,如果外东北的历练,能把福康安这些坏脾气磨掉,那莫子布整缺一个镇守高原的人选呢。
    对于现在达莱和噶厦政府,莫子布一直不满意,甚至抱有极大的警惕。
    “叶氏,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要你们傅家的钱,不然你们也无法保留到现在,福康安也没不是一定要了他的性命,明白吗?”
    叶赫那拉氏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咆哮,‘那里就别熬鹰了啊,再熬下去,我儿子不是被罗斯人打死,就是被外东北严酷气候折磨死了。’
    但叶赫那拉氏不敢明说,只能连连哀求莫子布开恩。
    刚吐完血的乾隆心里一片悲凉,挣扎了爬了起来,因为他也很担心福康安。
    不但因为这小子有可能是他的种,还因为纵观上下,福康安也算是旗人中坚持到最后的了,乾隆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那么叶氏,你应该明白,福康安真是要愿意归顺的话,他早就上书求饶了,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此举。”
    莫子布想了想,熬鹰熬的也差不多了,确实该收网了,让福康安带着雅克萨以北的部落投降吧,顺便把罗斯人全部清理出去。
    叶赫那拉氏听到莫子布终于松口,顿时大喜,跪在地上回答道:
    “福康安最是好面,臣妾这就去信,告诉他要是不来投降的话,他娘我和他妻子伊氏,就自荐入宫,为陛下当暖床女奴,其必不堪忍受,就会主动出来投降了。”
    卧槽!知子莫若母,你这女人,还真豁得出去啊!
    这若是母亲和妻子被俘,被迫去给皇帝做了女奴,那没什么,福康安反倒可以以此为恨,凝聚人心。
    可要是母亲和妻子主动,那这个人就丢大了,还会极大损害福康安的威信。
    “贱人.,你们叶赫部真是汉人的狗啊!”
    乾隆听完,看着昔日最喜爱的人妻如此做派,再次破防,他又大骂一声,一口血吐出来,人直接就被气昏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