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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太子西行中原重光

      第648章 太子西行-中原重光
    北直隶(河北)人民确实苦,因为阿森穿过彰德府(安阳)、卫辉府(汲县、新乡),渡过黄河到达开封柳园口后,所见所闻与他在河北完全不一样,市面竟然为之一新。
    等到车驾先进城,阿森带着数十人在后面扮作北京来的商贾,到处闲逛时发现。
    哪怕就是柳园口这么个小地方,就有四家蒸汽机面粉厂,两家大型纺织厂,一家五金厂,一家火药厂,甚至还有一家小型的蒸汽机维修厂。
    从归德府(商丘)永城来的精煤,通过五十吨左右的蒸汽机船,自黄河逆水而上过来,养活了上千码头工人和十几家煤炭销售商行,还有靠着煤炭生存的五六家蜂窝煤小厂。
    “这不算啥,归德府的煤大多顺着黄河而下,在淮安府转运到江南去了,逆水到咱柳园口压根没有多少。
    这河南啊,要说煤厂多,还得是在荥泽、孟津那边。
    北面怀庆府(焦作一带)和泽州府(晋城)的煤那才多呢,质量又好,河南一省超过六成的煤,都从这两地来。
    怀庆府和泽州府出了好多靠煤炭起家的大豪商,排场比抚台大人都大。
    前些天他们还在开封闹着,要当啥共和议员呢,结果被兵备道的老爷调集镇军给驱散了。”
    一个真把阿森当商人的年轻伙计,滔滔不绝的说道。
    阿森身边的左春坊左庶子董敎增猛地瞪大了眼睛,“河南都出现商人要当共和议员的了,他们还敢聚众闹事?”
    董大人是想起他休假时,回南京老家看到的场面了,那真是热闹啊!
    大商人们聚在一起组成商会,想尽各种办法拖延、降低完税的金额给官府找麻烦。
    同时还敢到应天府衙门和江南省巡抚衙门前大吵大闹,给江南省各级官员的行政挑毛病。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就是想要朝廷跟南洋一般开共和议会。
    他们要当共和议员,给自己惊人的身家套上一层保护罩,免得年老体衰之后被官府当肥猪宰了吃肉。
    没想到,这深处内陆,看起来应该跟江南、岭南处在两个世界的河南,竟然也有这么多大商人嗅到了味,开始闹起来了。
    阿森则没有关注商人的举动,因为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按照父亲莫子布的道理。
    官绅压不住商人,那就该开共和议会,打破官老爷的金身,让他们也有人监督。
    要是官绅压得住,那肯定就不开,证明商人的能量还没到能让他们当共和议员的地步。
    反正皇帝绝不会插手直接下令如何如何,这些方面,只做裁决者,绝不冲到第一线去,与谁共天下不是共呢,是吧。
    “让兵备道出动镇军不太好吧,商贾请愿,至于要动刀兵吗?”
    右春坊的右庶子是光中十二年(1787)科举的三甲二十八名,贵州贵阳人王国元。
    此时的贵州还比较荒僻,入黔出黔都不容易,对外面的世界远没有其他省份士人那么了解,但也因为如此,他们更能接受外面的新事物。
    因为出了贵州以后,到处是光怪陆离,见的多了,麻木了,也不差这一样两样。
    所以对于王国元来说,他还是比较能接受商人势力崛起的。
    譬如松江府的那些大纺织厂主,人家一年纳税十多万银元,凭什么不能在本地事务上有点话语权呢。
    听到王国元问话,小伙计乐了,他噗呲一笑。
    “那些商人太蠢了,他们从怀庆府来的时候人不多,为了壮声势把山西泽州府的商人也拉上了。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官府早就盯上他们了,就等他们在巡抚衙门鼓噪,随后亮出证据,一顿棍棒,打的他们鬼哭狼嚎。
    巡抚老爷还特意下令,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二十斤重枷号,说是护送到孟津赶回山西,实际上是游街。”
    小伙计说着,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场面,歪日他的,真带劲啊,那可都是一年赚几十万银元的人上人,结果被整一个个信球样。”
    “嘶!”身边的几个官员听完,集体倒吸一口凉气,本就看不惯士农工商末等的商人爬到上面去的董敎增,忍不住抚掌大笑道:
    “伊墨卿(河南巡抚伊秉绶)好手段啊,这样一来,河南的大商人颜面扫尽,至少五年没脸再出来闹了!”
    阿森听完点了点头,他无所谓,看来河南的商人还是不成气候,那他们就没资格当共和议员,于是他转而问着身边的小伙计。
    “那你们这工钱怎么样,还能过得下去吗,有没有什么黑心厂主把人不当人的?”
    小伙计都到了这时候了,竟然还是没反应过来,他傻乎乎的用奇怪眼神看了看这个可能比他还小点的大高个。
    心里略微有点疑惑,‘你不是个商人嘛,问这些干什么?’
    但这也只是心里这么疑惑了一下,嘴上还是在回答,仅仅是没有了刚刚说起大商人吃挂落的兴奋。
    “不把人当人,让小孩子钻煤洞的也有,但咱没见过,柳园口这边干活,都是些下蛮力的活,没啥苦不苦的。
    活着嘛,就是这个样子,反正要活就得跟牛马一样使劲。
    俺爹说,他们那辈当年,有力气也没活干,天天全家喝杂粮野菜粥,饿的两眼发绿。
    现在光中爷赶跑了鞑子,只要你愿意干活,有的是活干,每日进账八分一钱的,舍得干基本每月都能在三元以上,不养家的话,还是可以每天一顿酒肉。
    要养家舍不得的,至少两顿杂粮饼配点放了香油的烩菜,也还是吃得起。”
    说完,小伙计砸吧了两下嘴,“还得是光中爷,咱汉人的皇帝那就是不一样,对自己人好着呢。”
    阿森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很快就鉴别出来了河南百姓的基本情况。
    做工的肯定比种地的赚钱,但种地除了农忙时期没有做工这么累。
    吃饭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但想吃好点也不容易。
    底层百姓的还是很辛苦,一年到头体力活繁重,要想省点钱就必须要靠从吃穿用度上节省,稍微管不住嘴,酒肉一下肚,钱就存不下了。
    东宫右春坊右赞赏何道生就是山西泽州府(晋中)人,那些挨打的煤炭商人中就有他的堂兄,因此比较了解山西河南民间的情况。
    何道生怕太子以为山西、河南的普通百姓都能过上这种日子,于是赶紧说道:
    “陈兄,柳园口位于开封府郊外,在河南省来说要算不错的地方了,他们这里的日子,不等于全省的日子。
    其中比较困难的陕州府、南阳府、汝宁府以及汝州、许州等地,都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
    那些地方,只能说不考虑生活质量的情况下,基本吃饱,冬日不被冻死的问题解决了,要说过的多好,比起南方,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多谢先生提醒,我知道了。”阿森赶紧表示感谢。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就真的以为这就是河南百姓生活的普遍情况,没考虑过即便已经到了最普通的层面,也还是有个高下的。
    “孤随诸位只行了一千多里,就觉得收获颇丰,现在想来,大明灭亡的也不冤。
    因为大明朝的历代帝王们,生于深宫之中,恐怕丛生到死也没有真正见过底层百姓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如此不了解实情,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直到阿森连孤都用上了,天生心大,人越多越有点人来疯,喜欢表现自己的小伙计,这才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而这时候,一个一直在另一条街外穿着皂衣的捕头,终于认出人来了。
    他缓缓走过来,走到一半的时候,还主动把自己腰间的腰刀、手铳和铁尺给放到了地上。
    而看到他这样,最外围警戒的锦衣卫殿前司卫士才略微搜身以后,放他过来。
    捕头走过来,一膝盖就跪到了地上,眼泪哗哗的流,对着阿森就是一个顿首大礼。
    “原兴唐军金山镇十七团三连上卫,御赐奉国中尉何杨,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听到这个捕头出自金山镇,阿森忍不住眉毛一挑,因为金山镇这个编制,在进广州后的第二年,就取消了。
    当年父皇莫昭起家的时候,下面的武力分为亲卫、祁连、鄢支三个营。
    后来势力逐渐扩大,被冠以兴唐军称号,亲卫营变成了近卫团,祁连、鄢支两营组成了近卫团以外的主力镇军金山镇。
    也就是说,这人虽然不是最开始就跟着皇帝的元从,但至少也是进入顺化,夺取广南阮氏基业后,就加入进来的。
    果然,何捕头起来后,还是很激动的说道:“末将原本是大佬李阿集手下的海盗,皇爷进顺化后来投。
    只可惜战功未立多少,就在与满清的北河一战中,被打坏了眼睛。
    伤好后不得不退役,皇爷垂怜,赏了一个捕头的职位,安排到了这河南开封府。”
    李阿集这人,就连阿森都不怎么熟悉了。
    此人是惠州人,常年在南海刀口舔血,西山军阮氏兄弟起义的时候,他前去入伙。
    后来被阮惠、阮岳兄弟暗害,部众星散,自己也被满清逮住砍了脑袋,他留下的余部被会安明香人收留了一部分,后来基本都跟了莫子布。
    “原来是北河决战的功臣,我想起来了,光中六年(1781)有一次父皇命五军都督府召开退役功臣赏赐宴,孤当时跟你有过一面之缘。”
    阿森的记性还是不错的,何捕头记性也不错,当年远远看见过阿森一眼,今天联想到车驾到了开封府,他略微辨认,就把相貌变了不少的阿森给认出来了。“从惠州到河南,几千里远,风俗迥异,日子可还过得惯,儿女几个了?”
    虽然这何捕头不算当年起兵的元从核心,阿森还是很感谢他的英勇。
    当然,要是元从核心在与满清的北河之战中伤退,不可能就给个码头小镇的捕头。
    “过得惯,过得惯,末将原本不过是个大星澳的渔民之子,爹妈在风浪中丧生,衣食无着落不得已做了海盗。
    如今儿女双全,管着一个市镇的治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有陛下,我这样的最后不过是死在南海喂鲨鱼的命,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这或许就是莫子布崛起之后,给广东和闽南人带来的最大福利。
    虽然岭南勋贵集团由于底蕴原因,在在与江南士绅豪商集团的竞争中处于守势,但像何捕头这样的闽粤底层百姓,那是得了天大好处的。
    别小看巡检这样的地方小武官甚至是捕头这样的小吏,对大人物来说,他们自然不值一提,但对于平头百姓,他们也是老爷,是统治阶级的一员。
    ‘噗通!’
    身边传来人落地的声音,社牛小伙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本来想下跪,可是稍微一弯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软了,于是噗通一声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太太.。”他嘴巴哆嗦了半天,连太子殿下千岁这六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阿森哈哈大笑,对周围的东宫官员说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我今得这位兄长介绍情况,也算是解惑了,乃是我半个老师呀。”
    说着,阿森亲手把小伙计扶了起来,还细心给他拍了拍身上的黑灰,这里是煤炭集散地嘛,地上厚厚一层煤灰。
    “既然是半个老师,那就总要给点束脩,这样,你回家安排一下,知会一下父母,五日后孤在郑州城内等你,你若是能来,就在孤身边做个随从吧。”
    雾草!
    小伙计腾的一下,腿不软了,膝盖也不虚了,浑身都硬了起来。
    他只觉得耳朵里哐当哐当的乱响,身上迅速发烫,不一会就把脸给烧红了,思绪一片混乱。
    “怎么,尔不愿意?”阿森故意这么问道。
    这一下,小伙计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了,他再次噗通一声跪下,幸福的眼泪哗哗的流。
    “草民.呜呜呜..草民叩谢千岁爷,草民呜呜,一定会赶到郑州的。”
    这个招数,是阿森在路上想通的。
    因为他突然发现,要是就这么一路走下去,他这皇太子为内陆几省展示的皇室形象,不太深刻,甚至还有可能让人不满。
    这个世界嘛,什么样的人都有,估计现在看到让他的车驾说‘彼可取而代之’的人应该没有。
    但是在心里腹诽,认为皇室如何与我有鸡毛关系,甚至认为太子出巡,是劳民伤财的肯定存在。
    那阿森就干脆来点改变,他准备每到一地,除了本地名士按例参拜,然后要拣选一些有用之才以外,还每到一地,收揽一些跟这位社牛小伙计一样的普通人。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哪怕阿森只是作秀,都很大可能是他们,甚至他们家族改头换面的唯一机会了。
    就比如这社牛小伙计,他年纪不小了,也没读过多少书,肯定是不可能给官做的。
    阿森的安排就是如果确实没什么才能,那就做一年半载的东宫随从,然后扔到复兴公司给个基层小组长当当就算了。
    只不过,在阿森眼里无足轻重的复兴公司小组长,在普罗大众眼中,那也是一份吃皇粮,可以称为老爷的高位了。
    这要在后世,一个普通人还得是做题家,奋斗二三十年后考进两桶油或者烟草公司当一个基层小领导,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这样一来,皇太子每过一个府,就擢拔恩赏这么一两个人,皇族的君恩雨露,立刻就能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每个人都会认识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到底有多大的魔力,忠于皇帝,有多大的好处。
    估计几十年后,心灵上受到巨大冲击,眼睁睁看着有人一步登天的事迹,还会在这些土地上流传。
    。。。。
    开封府中,既然亮明了身份,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阿森大张旗鼓的进入了开封。
    河南巡抚伊秉绶也早就等会多时,为阿森举办了欢迎宴会。
    而在宴会开始之前,伊秉绶也给阿森做了一个河南情况的详细报告。
    气氛非常和谐,因为尹秉绶虽然不是从龙功臣,但他是客家人,勉强也算是皇室核心盘之一。
    特别阿森拜了客家人德妃叶仪真为契妈之后,他与客家系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河南的情况,确实比北直隶要好很多,这是因为北直隶几乎是传檄而定,但河南是狠狠打了很多场战斗的。
    这些战斗没有对朝廷天兵造成多少麻烦,却把河南一省的土豪劣绅给清理的差不多了。
    是以均田的时候,河南百姓得到的土地就比北直隶百姓多得多。
    此外,白莲宗西去的时候,由于朝廷的严厉督促,至少走了三百多万人,加上自发去填陕甘的快两百万人。
    河南一省十年中少了差不多六百万人,土地也空出来了不少,最后嘛。”
    伊秉绶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色,“这河南一省吸引了大量闽粤的投资,经济相对活跃。
    同时,河南还有二三十万人南下去南洋过番了,因为他们能得到咱们闽粤人的承认。”
    “哦,哈哈哈哈!”阿森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脸上表情也非常玩味。
    目前在大虞,有一个非常奇葩的现象,那就是相对排外,只认乡党的闽粤人却对河南人相当笼络,以至于基本当半个乡党看待。
    这是因为,闽粤人大部分的族谱,都是攀扯到河南的。
    一提祖宗,一定就是跟随某某某自河南南下某地,然后迁徙到此。
    比如阿森的外祖家,族谱记载就是他们出自颍川陈氏,直系祖先是东汉名臣、大文学家陈寔。
    南迁的始祖故居河南固始县,唐末随固始县大豪,五代王闽开国之主王审知南下,开闽后留在福建莆田,到了南宋末又随抗元义军不断败退到粤西安家。
    从时间上看,其实是很经得起推敲的。
    但有个问题,就是广东福建人基本都是这么号称的,而这其中有水分,大家也是承认的。
    因为这片地方,当年是春秋越国公族,以及后来的闽粤、瓯越、南越、山越这些古越人的地盘。
    其中肯定有一些家族的族谱是作伪的,又由于闽粤族谱大多是明清时期续的,到底自己的族谱靠不靠谱,后人也不太清楚。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让河南人,让老家人,来给自己背书。
    所以这些年,大量闽粤人北上寻根,与当地穷苦了几百年老乡一拍即合。
    而既然都来认亲戚了,自然对河南人也要接纳一些才行。
    阿森明白了,这河南一省,先是战斗中消灭了大量土豪劣绅,又被白莲宗带走了几百万人,加上闽粤人为了认亲分了一些利益,所以日子竟然还挺好过。
    当然,这个挺好过的标准,是相对于满清时期来说。
    或者说在整个中华历史上,最底层的百姓,一天能两顿杂粮饼子吃饱,盐和香油、豆腐的摄入也都有个最低保障,那就真的是好日子了。
    “是以目前,河南一省,大约三成百姓,一户五口人有地已经超过一百亩,大约一成,达到了二百亩的上限。
    各地已经为了耕种效率,开始实行轮耕制,相信再过十年,河南百姓的日子,定然会更好一些,陛下的中原地主户设想,就可以初步达成了。”
    阿森也喜形于色,河南的土地其实并不贫瘠,之所以给人贫瘠的感觉,就是因为耕种太过。
    自上古开始,这里就是华夏农业的主产区,几千年下来,土地肥力早就不堪承受。
    到了满清时期,人口众多,各处都被开发殆尽,为养活这么多人口,只能继续加大耕种力度,土地完全得不到休息。
    从而导致了亩产极低,不精耕细作根本养不活人的可怜情况,百姓随之相当穷困。
    而到了大虞,如果一户二百亩小地主的模式能够走下去,土地得到休息肥力回升,河南百姓的日子,就肯定会好过起来的。
    明天大概率要请假,老虎得陪儿子出去溜达一圈,不然人家要发脾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