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府太蓝依然不愿意被生命放弃
第162章 府太蓝·依然不愿意被生命放弃
他本来以为,将伪像从麦明河身上抽下来那一刻,他会生出激动和喜悦来着。
不,可能确实也曾有过一瞬间的喜悦吧?
只是不知为什么,远不如府太蓝料想的那么强烈。
那一点点喜悦,稀薄疏凉,还不等有所体会,它已像是耐不住时间的廉价品一样,不知消失去了哪儿。
麦明河与海芦苇一起倒向走廊地上的时候,府太蓝扭开了头,没有去看。
他垂下眼睛,掏出手机。
人体摔落在地上、发出闷响时,他低头轻轻在屏幕上一触。
屏幕上壁纸亮起来;那是在一只海鸥,栖停在长长的码头木栏杆上。
天海之间,尽是茫茫白雾,木栏杆逐渐远去,消散融没于雾气里。海鸥遥望着大雾深处,不见大海,不见天空,不知何去何从。
……还没有来。
海芦苇翻身从地上爬起,死里逃生之下,一边使劲咳呛喘气,一边爬到另一个人影身边。
这一切,是他余光告诉他的,府太蓝并没有抬头,仍一直在等着手机震动。
“麦明河!”
海芦苇叫了一声,声音发颤,仿佛有点不敢直视似的。“真、真是你?你以前……你以前是这个样子的?”
哪个样子?
为什么麦明河还不站起来?
老人也可以爬起身的吧。
疑问从府太蓝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还是没有抬头。时间在他的目光下,跳至5:39am。
……依然没有获得目标伪像的提示。
上一次,在他意外获得钥匙的时候,几乎才一碰上钥匙,手机立刻震动鸣叫起来,恭喜他获得了“巢穴统治游戏”中的第一个目标伪像。
那个时候,他人在黑摩尔市里。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在巢穴时就不会收到来自“巢穴统治游戏”的信息了——麦明河之前在图书馆广场上时,不就收到了广播通知吗?
她收到的通知,与自己收到的征召通知不太一样,说来很奇怪,广播甚至给了她一个是否加入的选择权……自己就没有这个权利,直接被游戏包括进去,成了参与者一员。
不过这个内容上的区别,不足以说明发送通知的形式也会改变;人在巢穴里,应该依然会得到通知才对。
现在还不到……
难道它不是目标伪像之一?
如果不是的话——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失望依然难免涌起来了;黑色长蛇似的伪像,忽然在他手里开始微微地扭转盘旋,好像真是一条即将活过来的蛇。
府太蓝下意识地转过眼睛,扫了一眼伪像。
在他的虎口外,恰好是一排数字。
进入黑摩尔市后会从伪像身上浮现出的倒计时,在重新回到巢穴之后,数字就暂停不变了,直到下一次离开巢穴——
咦?
府太蓝心中一惊,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将每个字词都读了一遍。
这个——麦明河她知道吗?
“麦明河!”
海芦苇恰好在这时叫了一声,府太蓝循声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刚刚从他手臂里滑下去的人身上。
那个……是麦明河?
府太蓝怔住了。
……那是人?
事后想想,那既是他第一次看见失去伪像后的麦明河,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见行将就木、油尽灯枯的衰老人类。
有一瞬间,府太蓝甚至以为这栋公寓楼耍了什么样,是不是开始制造出恐怖片一样的幻觉了——接下来会看见什么其他怪物,僵尸吗?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早就闪避逃离了,正盯着安全的地方看。
至少麦明河身上的衣服,仍然一样柔软厚实,没有跟主人一起纤维风化、支离破碎的打算。
就是它显得空空荡荡,仿佛不是穿在人身上,里头只是包裹着一团灰败死气似的。
府太蓝无法理解。
他从没想过老去,虽然常常想到死。
三十岁的人,感觉就已经年纪很大了。
但直到自己生命被夺走,他也永远会是现在的模样,不是吗?
只有此时此刻的脸,手,身体,头脑……才是他府太蓝啊。
变成另一幅模样,怎么还能算是府太蓝?
而几分钟之前那一个敏捷温热、声气响亮的麦明河,和此刻地板上的,绝不是同一个人——不论理智怎么说,他都无法承认,二者是隔了几十年的同一人。
“府太蓝,你把伪像拿回来!”
海芦苇忽然抬头喝道,又怒又怕似的——他竟敢抱着那副模样的麦明河,却是另具一种胆气了。“你这跟杀掉她有什么区别?”
府太蓝张开嘴巴,气息凝滞在喉咙里。过了一两秒,他说了一句自己也觉得非常愚蠢的话。
“……麦明河呢?”
他竟也有一天能问出这么蠢的话来。
幸好,似乎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海芦苇重新低下头,好像是因为怀里的麦明河稍微动了一动;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府太蓝不知道,因为他不敢看。
他依然盯着麦明河的上衣,又怕她真动了,又怕她不动了。
假如最初就只是看见一个无甚关系的垂死老人,倒也罢了,想来那心情或许跟看见模样古怪的深海鱼差不多——“啊,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生物”。
可是几分钟之前,麦明河还是他的同类。
“什么?你说什么?”海芦苇低声向怀中人问道,“你还能再说一次吗?”
……还能说话吗?
海芦苇低下头,把耳朵凑上了那张裂洞一样,枯瘪昏黑的嘴前。
府太蓝几乎对他生出了几分敬佩。
麦明河似乎确还能说话。
有点气流似的响声,说不上是干涸,还是黏稠,断断续续、又哑又慢,叫人汗毛倒竖。
他怎么听也听不清;顿了顿,府太蓝鼓起勇气,问道:“她……她说什么了?”
海芦苇抬起头,怒目瞪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轻轻将麦明河重新放在地板上,站起身。
“你难道真要放任她死?”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质问道:“就算你不肯把伪像还给她,至少也要将她带回黑摩尔市,送医院里去吧?”
府太蓝竟然后退了半步——然后才想起来,海芦苇一脚有伤,站稳都已经不错了,面对他根本不需要后退。
“她刚才说的是‘救救我’,”海芦苇语速飞快地说,“你忍心吗?”
……他在撒谎。
或许是因为府太蓝是骗人的行家里手,他对别人的谎言也极其敏感;这个念头一跳进脑海,他就生出了疑惑。
事已至此,海芦苇撒谎干什么?
下一秒,还不等府太蓝张口,一直握在右手中的黑色长蛇猛然一扭。
那一刻,它仿佛突然生出了两足一样,探长了尾端、往地上一立;一扎根站稳,它紧接着横摆身体,使劲甩动起来,似乎想要甩掉府太蓝的手——府太蓝才刚朝伪像一转过头,尚未看清它究竟产生了什么变化,眼角余光里,海芦苇已纵身扑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
在他被海芦苇当胸撞了一个满怀,笔直倒向地板上时,府太蓝心中雪亮雪亮,全明白了。
向后倾倒的视野里,天板占比迅速拉大,一个黑影正急遽拔高、膨胀——他的后脑勺“咚”一下重重磕在地上时,终于摆脱人手的黑影,也顶着楼道天板立住了。
它歪着头颅,四肢细长,分明呈现出了一个人形。
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它的头颅四下转了一圈,随即歪歪扭扭地朝另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子。
居然是那种可以变形的伪像啊……
“你别动,”海芦苇压在他身上,怒叫道,“你别想再去拿它!”
后脑勺上钝痛钝痛的,磕得不轻;府太蓝刚才隐隐的恐惧与茫然,好像也随着这一下撞,给撞散了不少,反而恢复了几分清明镇定。
“你起来,”他又狼狈、又有点生气:“麦明河刚才跟你说的,原来是这个吧?让你看准机会把我推倒、让我松手?”
“是又怎样?”
海芦苇已经不顾男男之别了,整个身体压上来,试图用自己的体重把府太蓝钉在原地——二人都倒在地上时,伤脚的劣势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是她嘱咐我的遗愿,我一定会完成的!”
“快点滚下去!”府太蓝怒喝道,一拳砸在他的腰眼上。“那玩意跟时间根本就没有关系——”
海芦苇痛得抽气声都发不出,却依然死死往他胸口上压;府太蓝被他压得眼前都冒了金星,想拔枪,可是连同枪所在的半边身子,都被压得动弹不得。
“……遗愿这个词,好像用错地方了呀。”
正在地上挣扎扭打的两个人,突然都顿住了。
海芦苇首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手忙脚乱从府太蓝身上爬下去;他扭过头,几乎是和府太蓝同一时间,看见了从走廊里站起身的人。
麦明河面色苍白,带着一点泪光,似乎仍有余悸。
但她眼睛黑白分明,发肤温润光泽……已经重新恢复成了自己的年轻的同类。
伪像不见了。
“要是我死了,我跟你说的话,才能叫遗愿呢。”麦明河低声说,对海芦苇温柔一笑。“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海芦苇爬了起来;府太蓝仍然愣愣坐在地上,望着她。
“你……你知道那个伪像会变形?”好几秒,他才轻声问道。“你知道它会选择你?”
“比起年轻人,它好像知道我更需要它。第一次遇见它时,就是这样。”
麦明河低下头,慢慢抚摸了一下腰间。
“我知道它在被人松开时,会变成人形……变成人形,或许就会再次朝我走来。还想活下去的话,只有让你松开手。在已经完全绝望的时候……那是我,一个无论如何也不想被生命放弃的老人,所做的最后垂死挣扎。”
她抬起目光,直直望进府太蓝的眼睛里。
很难说清楚她是什么神情;仿佛在种种情绪卷起的风暴以后,重新宁静凝肃下来的一片海。
“你还想抢它吗?”麦明河几近平静地问道。“想抢的话,你还是有办法的。”
府太蓝徒坐一会儿,摇了摇头。
“看见我刚才的样子,让你很害怕?”麦明河看着他,继续问道。
沉默几秒,府太蓝近乎温顺地点点头。
“……说吧,”麦明河顿了顿,忽然说:“你不必因为不忍心,就不告诉我。你刚才看见了吧?这个伪像的有效期……还有多久?”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怪现在的短剧社媒,把人的常识都冲碎了,其实现实生活中,对于普通人、普通公司来说,百万美金,尤其是立马拿得出来的现金,真的是很大一笔钱了。
说到这个,不得不佩服马痔龙,各种找渠道找金主,凑了44b,买下推特,然后将它改造成了茅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