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金雪梨敌友立场瞬息万变
第182章 金雪梨·敌友立场瞬息万变
有短短片刻,金雪梨与莫兰道都怔住了。
莫兰道是没想到门外突然拦上一个程咬金;金雪梨却不明白,韩六月为什么把包袱一下子全甩在自己肩上了——她疯了吗?
在狐疑、困惑与吃惊带来的短暂沉默中,病房里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却是细长病人。
被某种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动静勾着,金雪梨一抬头,正好看见半空中一条手臂节节伸展、横跨房间,一眨眼工夫,“啪”地一声,紧紧按在门上。
这一下,就算韩六月愿意开门,还能推得开吗?
“好奇怪好嫉妒好不公平我也想出去你是怎么到人世那一边去的我闻见你了气味不会有错你是巢穴里的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金雪梨心脏直直往肚子里一跌。
……韩六月怎么了?
难道她在巢穴中招了?
“跟你没有关系。我要那个人,柴司·门罗。”
门外韩六月静静地说:“别挡我的事。只要你放他出来,剩下两个猎人,随你处置,我不在乎。”
好么,这场谈判无论是谁让步,自己和莫兰道都没有好果子吃?
金雪梨趴在地上,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发现莫兰道那把用途不明的塑料水枪,刚才被居民信手一扔,扔到了它自己病床旁边地上。
她与莫兰道对视了一眼。
此时细长病人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下,笑了。“那你怎么不自己进来抢人呢?你害怕什么呢?你怕回到巢穴,就出不去了吗?”
……没工夫担心韩六月了。
金雪梨无声地朝莫兰道比了一个枪的手势,另一手在“枪口”上张合几下,代表水四溅的意思,又指指自己身后——她其实没有抱希望莫兰道能看懂,但后者竟然看懂了,还朝她点了点头。
不等韩六月回答,细长病人又说话了,声音忽然黏厚不少:
“我决定了,屋里三个人都是我的……不管是伪像也好还是血肉也好我都要我都要我都要谁管你谁要和你合作这个世界本来就该围着我转我的欲望是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
糟了,好像它要开始动真格的了。
念头才刚一起,病人另一条手臂就像长鞭一样,横扫过半个病房,袭向角落里的莫兰道。
空气裂开的同时,它手臂皮肤也丝丝缕缕地裂开了。
伴着呼啸风声,皮肤裂缝中,蜂拥着挤出了瘤子似的一张张人脸,在风势里一声声地、此起彼伏地叫道:
“凭什么要跟别人分我最讨厌别人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世界上所有伪像金钱食物资源死人最好都让我囤起来哪怕我用不了哪怕全被我浪费掉我也不分给别人一丁点”
这居民……真的很人类。
莫兰道也预料到病人要攻击了——她大喊一声“快去”,往旁边病床上一扑一滚,手臂几乎贴着从她头上擦过去,击在墙上,击得整个病房都震颤发抖、簇簇落灰。
躲过了手臂,却似乎没躲过手臂里一张张人脸。
金雪梨只听见她蓦然痛叫起来,却来不及去看怎么回事了——趁细长病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赶紧从柴司病床下滚过去,一把抓起塑料水枪,一手锤子、一手水枪地跳起来。
一看清,她顿时吸了一口冷气,惊叫道:“莫兰道!”
莫兰道躲避不及,后背上、肩膀上,此刻像雨后蘑菇一样,立起三四张面目模糊的、瘤子似的人脸。
“眼睛真好看脸真好看皮肤真好给我给我我要我要你看我连根毛都没有”
莫兰道一拳打在那一张往她脸上压去的人脸上,将它击退了数公分——也仅仅是数公分而已,因为它脖子末端,就接在她的右肩上,溶掉了一片布料。
后背上和腰间斜生出的人脸,她却打不着了。
“该你了,”细长病人一手撑着门,一手再次朝金雪梨挥来。
金雪梨顾不得莫兰道了,急急往病床之间一扑,肩膀撞在柴司病床上,把它撞得滑开几步。
居民手臂从头上袭过,卷起了帘子、扯掉了滑轨;从一片兵荒马乱里,扑簇簇落下来好几张人脸,仿佛单腿跳跃的巨大蘑菇,纷纷扑向金雪梨。
她挥起锤子,将一个扑近的人脸打飞出去,又一脚踹开另一张人脸。她半个身子在床下、半个身子在床外,叫道:“莫兰道!你还撑得住吗?快取消接驳啊!”
不取消接驳,在病房门被堵住的情况下,她们无处可逃;取消接驳,至少她们还可以逃进巢穴。
“不行!”
莫兰道至少还能说话,尽管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忍着痛苦:“取消接驳的话,我们三个会被扔进巢穴里的随机地点——”
金雪梨一愣。
昏迷着的柴司,如果独自被扔去巢穴里一个随机地点,那基本就救不回来了;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这些脸正在往我身体里钻,我没有时间了,如果我现在被扔进巢穴里——”莫兰道话没说完,又被她自己一声忍耐不住的痛叫给打断了。
她不必说完,金雪梨却也明白了。
那些寄生在人身上的脸,本质来说,都是巢穴产物;一般巢穴产物,只能在巢穴内存在。
莫兰道被寄生,最好最快的解救办法,就是立刻跨过房门、回到黑摩尔市——就像细菌被泡进酒精里,绝大部分巢穴产物,都会在人世里分解消失。
可如果掉入巢穴,天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人世?
不管是莫兰道还是柴司,都没有时间了。
金雪梨一愣神,已有一张人脸扑到她胸口上了;居民手臂一把拽开柴司病床,将她与那人脸一起重新暴露在灯光下。
她还没被寄生,要避免皮肤接触吧?
金雪梨头皮都炸了,惊恐慌乱之间,眼角瞥见一片淡蓝;她一把抓过那片被居民打落的帘子,蒙住人脸,包住它、将它使劲往地板上一甩——又躲过居民一次扫击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莫兰道也赶来身旁了。
“武器都给我!”
她一扭头,发现莫兰道肩膀上的人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了——似乎被什么重物给狠狠砸击过,成了一个凹陷肉碗。
即使身上情形令人生怖,莫兰道却似乎仍维持住了理智与自持。
“我来拖住它,”莫兰道喝道:“你带柴司去开门!”
她脸上几无人色、身上人脸丛生,却居然还能注意到,金雪梨已经把病床轮子解锁了这一个细节。
金雪梨的犹豫仅一闪而过,就将锤子与水枪都抛给了她。
接下来,自己的后背,就完全交进莫兰道手里了。
一旦下定决心,金雪梨再无半分犹豫。
她一眼也没看居民,弯腰抓住病床,推着它朝房门跑去;莫兰道一眼也没看柴司,从她身边擦过,直扑向金雪梨身后的居民。
居民果然朝自己挥来了一条手臂——不知道莫兰道干了什么,那一击半途而废,取而代之的,却是居民一声令人晕眩恶心的嚎叫。
“我的脚!我的脚我的脚我的脚!”
金雪梨忍回了一口胃液。
晕眩罢了;她哪怕死,也要一边跑一边死。
身后,莫兰道的吼声回荡在整间病房里:“柴司过去了!它把门按住了,你给我们开门!”
“快开门!”
金雪梨推着病床,柴司的头在床边一晃一晃。病房门就在几步之外了。“我们过来了!”
正是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那个尖细声音。
直到听见它,金雪梨才突然想起来,那个小人其实一直没有离开柴司嘴巴。
它此刻从柴司嘴里,冒出一个上半身,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却看不出它胳膊里有什么东西。
“我拿到了!‘传言’伪像好不开心啊,它一直挣扎着想回到他嘴里,但我一直紧紧紧紧紧地抱着它呢,它跑不了!”
居民的第一优先度,果然是“伪像”。
小人才刚一叫起来,细长病人登时只想第一时间将它拿到手了。
另一只手似乎被莫兰道缠住了;金雪梨匆匆抬头一看时,正好看见那一只原本按住房门的、仿佛生了无数触手似的手,松开了门,朝柴司脸上抓下来。
出去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老实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要把一个活柴司交给韩六月,换自己二人一条生路,金雪梨就知足了。
至于保不保得住舌头伪像,那也不是她的责任,把它给细长病人都行。
但她万没想到,此时此刻的病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不是这么想的。
当细长病人朝柴司的脸抓上去时,莫兰道也大步飞奔赶到了——仅仅不到十秒,她看起来跟一具不肯承认自己死了的尸体,几乎没有区别了。
……她拿多少工资啊?这么卖命地抢伪像?
居民的手,先一步抓住了柴司的脸,以及嘴里小人。
感觉它只要一握、一揪,等它抬起手时,柴司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后脑勺了。
“快开门啊!”
金雪梨别无办法,只能怒喊着,希望能在一切变得太迟之前,把柴司推出去——但是病床分量不轻,加上居民一只手按住了柴司,她与病房之间这几步路,遥远得好像隔了天堑。
刚刚赶到的莫兰道,二话不说,突然对准居民手臂上丝丝缕缕裂开的黑缝,抬起了塑料水枪。
一道黑黑脏脏的水流,几乎带着愤怒一般,笔直激射进裂缝里。
手臂裂缝里的人脸,被黑水浇了一个正着;裂缝比金雪梨想象得要深多了,黑水几乎一点没浪费,尽数灌进居民手臂里——空气里顿时飘起一股湿湿腥腥的泥土气味,又有点像晒了三天、又淋了雨的变质啤酒。
……什么东西?
预想中的嚎叫声,却没有响起来。
居民的手仍旧按在柴司脸上,一切都看似没有变化——不,不对。
金雪梨突然意识到,居民不动了。
小人似乎仍在柴司嘴里,困惑地“嗯?”了一声。
她转过头时,发现居民的脸,原来正贴在自己后背上,不过一拳之距。
那两只后脚跟似的眼球,正正盯着金雪梨,一动不动。
“怎、怎么了?”金雪梨呼吸不稳,生怕声音大一点,会打破脆弱的平静。“你喷了什么东西进去?”
“阿亚沃斯卡,”
莫兰道咬着牙,走到柴司身边,用金雪梨的锤子,一点点抬起居民的手,似乎想要轻轻把它拨开,再取小人和伪像。“跟你锤子有点像,只有第一次用时才有效。”
金雪梨愣了愣,才想起阿亚沃斯卡(ayahuasca)是什么东西。
“致幻的,对居民也有效果?”
莫兰道似乎已没有精力与她搭话了。
她也生怕将居民重新惊醒,动作又轻又慢,连声音都压低了:“你别拦我。这个伪像,我今天一定要——”
“你们骗我。”
从门缝里,幽幽地响起了韩六月的声音。
“你们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呢……我也没听见柴司哥说话。他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知道。请你们让他说几句话,证明还活着,我就给你们开——”
她刚才打断了莫兰道的话,结果她自己也没能把话说完;只听门外沉重一声闷响,接着似乎是一连串头骨撞在墙上、身体滚跌在地上的动静。
金雪梨一怔,下一秒,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莫兰道姐姐!”
棕发的爱之猎人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根不知哪来的铁棍,叫道:“我帮你打开门了——欸?你身上——”
她的话也没能说完。
病房门“咚”地一声打在墙上,惊得细长病人激灵一下,发出了一声“唔”,似乎要从幻觉中醒来了。
……现在是唯一一个机会。
“韩六月!”
金雪梨抬高嗓门,用尽全身力气,趁莫兰道和居民都还没反应过来,将病床往门口拼命推了出去:“快点接住你的柴司哥啊!”
居民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手上没有用力。病床从它手下,骨碌碌一路滑向门口,爱之猎人一愣,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了。
那一瞬间,金雪梨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错。
韩六月八成是被爱之猎人给放倒了,门外没人接应柴司;万一莫兰道叫爱之猎人拦住病床——
莫兰道似乎叹了一口气。
那是当一个人尽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却必须接受一个不理想结果时,所叹出的气——疲倦,却隐隐有几分解脱。
“快走吧,”她朝金雪梨低低喊了一声,“居民要醒了。”
与此同时,其实金雪梨也在朝病房门口跑——柴司病床在门口墙边撞了一下,把他给撞得跌下床、滚在地上。
直到这时,金雪梨才忽然意识到,门外地板上正伏坐着那一个戴着遮阳草帽的女人,只是刚才被爱之猎人给挡住了。
……那是谁啊?
草帽女人伸出手,抓住柴司,将他从巢穴拖进了人间。
ayahuasca这个东西,我不能写中文译名,只能写音译,因为我怕被封,你们感兴趣就自己搜一下好了,反正不影响剧情。
昨天好不容易睡得久了一点,今天立竿见影,就写了四千多字!果然休息是续命药啊。
话说我开了一个番外游戏卷,准备请编辑帮我把它提到正文之前,以后有兴趣的姥姥们可以去正文前看番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