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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从云崖馆到春晖堂不算远, 穿积芳亭而过,只需一盏茶功夫就能到。
    但一炷香后,方荷才将将走到积芳亭。
    其实从一出云崖馆,方荷就有些忐忑。
    她上辈子不是没有信任过别人, 但风险永远比收获更大。
    更不用提她曾经听好多同事都吐槽过, 相信老板画的饼会有多少种死法, 让她心里直打鼓。
    她之所以还坚持往春晖堂去,只因清楚两点。
    一是只对付德妃一个人, 她稍稍吃力却还有点信心,更难的麻烦她也不是没处理过,可对上包衣四大世家……她一点侥幸都生不出, 死得很惨的绝对会是她。
    二则那日康熙再三试探过她以后,虽嘴上说由着她,这些时日对她也很好, 夜里依然叫人招架不住……可她能感觉得出两个人之间有道看不见的缝隙在变大。
    康熙再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但康熙也没在她面前, 再提起过御前或者外头的事儿。
    春来甚至发现, 云崖馆附近偶尔会出现暗卫的盯梢。
    早晚要迈出这一步。
    她深吸了口气,在自己后悔之前, 疾行几步迈入春晖堂的大门, 迎上李德全。
    “皇上在忙吗?我有事想求见万岁爷。”
    李德全心里直叫苦。
    这祖宗可从没主动来御前求见过,好不容易碰上一回, 偏偏皇上却不在。
    他小心翼翼赔着笑脸侧身,“嫔主儿见谅,实在是不巧, 七公主偶感风寒,万岁爷去万芳斋了,要不您里头等等, 奴才这就去禀——”
    “不必了!”方荷愣了下,突然轻声打断李德全的话。
    甚至话还没说完,她就匆忙转身往外走,“我没什么要紧事儿,不必跟万岁爷提起我来过!”
    说完,她人都步下台阶了,跟后头有狗撵似的。
    李德全把齐三福叫过来守着正殿,追都来不及。
    一路匆匆赶回云崖馆,连一盏茶功夫都没用。
    方荷累得坐在软榻上直喘气,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凉茶醒神。
    她不是脑子长包了,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将希望放在康熙身上。
    正因她从没有主动找过康熙,也不关心康熙到底去哪儿,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康熙去其他妃嫔宫里的消息。
    她不失望,反而庆幸占了上风。
    庆幸早一步发现,论起恩宠,德妃其实一直都不输她,甚至筹码比她硬得多。
    这会子该灭口的都灭了口,德妃更无所顾忌,怕是已经开始反击了。
    她把翠微叫过来问。
    果不其然,翠微为难地点了点头,小心解释。
    “万芳斋这些日子确实得宠,前几日万岁爷高兴,正赶上七公主生辰……”
    “许是万岁爷觉得吉利,这阵子又是小孩子学说话最伶俐的时候……万岁爷经常过去用膳。”
    处理了郭琇一案涉及的官员后,朝堂如今正是最安分的时候。
    恰巧北蒙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先开始与罗刹和谈不算顺畅,见罗刹使臣反复无常,周培公出主意,请佟国纲带兵包围了尼布楚。
    随后,郎谈暗中带兵再次围剿雅克萨,毁掉了周围的庄稼。
    而被沙皇统治的尼布楚附近居民,并生活在周围的北蒙部落也同时起义,终于震慑住了罗刹使臣。
    消息传到畅春园的时候,盟约应该已经在签订当中了。
    后宫虽不知道为什么,却都知道康熙心情大好,最近入后宫的时候也比先前多一些。
    德妃‘善解人意’,从来不故意借着孩子留宿皇上。
    皇上多数时候还是往云崖馆来,翠微怕主子知道了心里不痛快,这才没提。
    方荷干脆盘腿在软榻上坐了,双手托着腮,蹙眉出神。
    她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康熙那边行不通,她还是得走孝庄和太后的路子,准确来说是孝庄。
    老太太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爱新觉罗氏被包衣世家操控。
    但她担心这个刺激太过,会叫孝庄本就不算好的身体雪上加霜。
    至于贵妃和宜妃她们,方荷完全不考虑。
    她们未必能对付得了四大包衣世家,说不准还会将她暴露出来,让她死得更快……
    所以不管走哪条路,她都得提前做些准备才行。
    包衣里面就德妃爬得最高,只要她拿捏住七寸,即便是最坏的结局,对方也不敢轻易动手。
    捂着新长出来的隐隐作痛的脑子,方荷好不容易理顺了逻辑,立刻把翠微和魏珠叫到跟前,吩咐他们各自去做准备。
    等到午膳过后,方荷还没来得及歇晌儿,就听见静鞭的声音。
    康熙竟顶着大日头过来了。
    她略有些诧异,赶紧将已经脱掉的外衫穿上,扶着昕珂出门相迎。
    “请万岁爷……”她只蹲身到一半,就被康熙跟拎小鸡子似的提了起来,揽着她满脸笑意往寝殿内去。
    方荷:“……”这是吃饱了饭,马不停蹄来吃她?
    他也不怕撑着。
    她赶紧拉着康熙往软榻那边去,“嫔妾吃撑了,得先消消食儿再睡,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康熙顺着方荷的力道来到软榻边儿坐下,直接将人揽进怀里,含笑注视着方荷。
    “朕来闻闻,春晖堂跑掉的小狐狸,午膳用了些什么。”
    方荷急匆匆离了春晖堂,说是不叫李德全禀报,可李德全心知这祖宗在万岁爷心里的分量,敢不回禀吗?
    他甚至都不敢等到皇上歇过晌从万芳斋回来,叫齐三福继续守着主殿,自个儿匆匆去万芳斋,把此事跟梁九功禀报了。
    梁九功也知道,这阵子主子爷心里很是为昭嫔有事瞒着他心中不悦。
    虽说故意冷着昭嫔……却又照常过去临幸,过去了又要端着皇帝的架子,只当作不在意,等着方荷自己开口。
    偏偏俩祖宗该长嘴的时候却都不长嘴,若非北蒙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梁九功都怕自己又要去领板子了。
    得到李德全的话儿后,他是半点不敢瞒着,等康熙跟德妃用过午膳,立马就在康熙耳边禀报了。
    康熙立时就没了在万芳斋歇晌儿的心思。
    德妃心疼孩子,夜里总要照看七公主,康熙对此很满意,更愿意多给她几分体面。
    但这会子七公主都睡了,比起叫心思在孩子身上的德妃伺候着歇晌儿,康熙更想知道方荷为何突然开窍了。
    等路上,听李德全绘声绘色形容了方荷离开春晖堂时的炸毛姿态,康熙以为这小混账是吃醋了,心情更是大好。
    这会子康熙揽着方荷,鼻尖抵着她的鼻头轻蹭,眸底的笑意几乎藏不住。
    “朕怎么闻到酸味儿了呢?”
    方荷:“……”那可能你过保质期了呗!
    她听出来了,这位爷以为她吃醋了,
    方荷心思一转,故意挑着眉推他。
    “那万岁爷要不要尝一尝?嫔妾中午还喝了一大碗黄连水下火呢。”
    康熙被逗得低低笑了出来,从善如流在她唇上温柔辗转。
    “嗯,朕尝着不苦,果果还是那么甜。”
    方荷幽幽道:“那只能怪万岁爷来得太晚了,黄连水的苦都被嫔妾咽进肚儿里去了呗。”
    康熙无奈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好脾气地解释,“这几日乌希哈有些不舒服,总闹脾气,在朕跟前才老实些,朕过去看看孩子。”
    方荷推开康熙,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端着翠微送上来的消食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只不吭声,做足了吃醋姿态。
    不得不说,康熙虽不喜欢女子争风吃醋,却对方荷这副姿态格外受用。
    素日里这混账总像个没良心的,这还是她头回表现出对恩宠的在意。
    康熙又是新奇,又不想由着她闹腾,于是收了笑,故作严肃以扳指轻磕矮几。
    “朕都亲自来跟你解释了,你不许再闹脾气。”
    “比起待旁人,朕待你已是出格,皇玛嬷那里都是朕替你挡着,若朕再冷落了后宫,朕倒是没什么,却没你的好果子吃。”
    顿了下,他立刻又道:“往后你要见朕,也不必大热的天亲自跑一趟,叫人来御前传话,朕有空自会过来,或者叫人接你去春晖堂。”
    门口的梁九功:“……”什么叫去御前传话?
    向来只听说御前往其他地方传话的,这是叫昭嫔召幸万岁爷吗?
    我的主子爷诶!
    您但凡别给完大棒立刻就跟着糖,这祖宗平日里都能比现在规矩三分。
    可实际上,方荷完全没听出糖来,只有些啼笑皆非。
    她一直都知道康熙脑子里没有喜欢谁就只喜欢谁那根筋,这对一个皇帝来说也不现实。
    但现在她才发现,他竟觉得多宠其他人,是喜欢一个人的诚意。
    就,她好特么受宠若惊哦。
    殊途同归,一点不出梁九功所料的,方荷不但毫无收敛的意思,反而震惊地瞪大了眼。
    “皇上的意思是,为了证明万岁爷心里有嫔妾……不许嫔妾往御前随意走动了?”
    毕竟,其他人只能得到恩宠和赏赐,她可是得到了爱情……个屁啊!
    康熙又想捏额角了,“无召妃嫔本就不得随意去御前走动,而且朕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的意思是,要嫔妾为您过去对嫔妾的网开一面感激涕零?”
    她气得站起身来,委屈得双眼泛红,贝齿紧紧咬着樱唇,很快就见了痕迹。
    “我以为那都是您疼嫔妾早就允准的,现在您却告诉嫔妾,您只是隐忍嫔妾的粗鄙不堪,甚至大为头疼?”
    她眼泪渐渐在眸底积聚,“都是嫔妾的错,不该仗着您的喜爱为所欲为,往后再也不——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