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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八月底, 福乐为方荷诊出了一个月余的身孕。
    只有在场的魏珠、翠微和春来还有福乐知道,他们都为方荷高兴不已。
    翠微甚至兴奋地提起了延禧宫主殿该怎么安排。
    还差两个月离方荷封嫔就一年了,她们再在头所殿住下去也不像回事。
    但方荷没打算这么早就将身孕暴露出去。
    对待肚子里的宝贝,她的谨慎一点都不比这世道所有的母亲少, 只叮嘱几人, 等满了三个月再说。
    魏珠和翠微都觉得有道理, 仔细敲打了昕珂和陈顺他们几个,叫他们不该问的别问, 谨慎口舌。
    即便大伙儿心里都有所猜测,也只敢偷着乐,半个字都不敢提。
    但翠微还是担心, “其他人还好瞒着,可万岁爷要是过来……您眼下的情况可万不敢折腾啊!”
    就每回主子在屋里哭喊的那个劲头,连福乐都担心, 以她所能做到的隐晦程度, 也小心翼翼给方荷提建议。
    “要不奴婢跟您仔细说说磨镜的好处……”
    方荷哭笑不得:“……不必了, 我用不上。”
    她的火气,在得知自己有了崽以后消散一空, 丁点也没剩下。
    男人算个鸟, 她本来也没付出多少信任,就跟借钱似的, 付出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收不回来的准备。
    生气只会痛快别人,叫自家宝贝受委屈,她才不做亏本的买卖。
    所以, 她不打算伺候了。
    虽然头所殿的宫人,从不在方荷面前提起皇上去其他妃嫔那里的事儿,但方荷一直都知道, 康熙做三休二的良好习惯还在继续保持。
    以前她不在意,更不想听老板的废料,但从八月中开始,她就叫翠微和魏珠事无巨细打探御前的消息。
    不论皇上跟哪个妃嫔在慈宁宫多对视了一眼,还是皇上跟乾清宫的宫女多说了几个字,又或者皇上在御花园路过哪个小答应……她都要知道。
    就更不用提妃嫔们被召到乾清宫侍膳、侍寝,还是康熙去哪个宫里,总归方荷的要求是——
    “哪怕万岁爷碰上只母蚊子,你们瞧见了也得立刻告诉我!”
    “只要是遇上,万岁爷白日过来,你们就说我在休息,要是晚上,直接关宫门,熄宫灯。”
    翠微和魏珠都有些不可置信,主子这是吃醋?
    方荷想了下后宫防不胜防的手段,还是打算把消毒给放到日常生活里。
    “叫陈顺和刘喜去膳房买几坛子醋和白酒回来,盯着点御前的动静,只要御驾有往这里来的迹象,立马把醋锅给我支起来,就放在头所殿门内。”
    这下子连春来都沉默了,主子明显不是吃醋,这是叫头所殿都变成个醋缸?
    巧的是,康熙在中秋节后,要忙着给太皇太后贺寿,每天都去慈宁宫。
    御花园也进了很多长寿花,打算给太皇太后个惊喜,他隔几日就要去御花园瞧瞧进度。
    妃嫔们得知后,自不肯放过这机会,正好又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人比花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与之相反,头所殿则再次陷入叫阖宫都瞧热闹的诡异安静中。
    梁九功来了好几趟,要么是进门就先被醋味儿熏一脸,要么连宫门都进不了,只能对着两盏黑洞洞的羊皮宫灯叫苦不迭。
    等他第三次胆战心惊将消息送回御前,康熙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淡淡笑意。
    那日康熙紧着要处理政务,没久留方荷在乾清宫。
    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恍然察觉,其实叫等待觐见的大臣等等也无妨,可他下意识不想看方荷那副格外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模样。
    他很清楚,那小心眼的混账会生气。
    德妃想要她的命,方荷连他少给几道菜都能一直记着,更不用提这种要命的仇。
    但他不可能在乌雅氏怀着皇嗣的时候处置她。
    他是皇帝,对他而言,皇家子嗣事关江山社稷,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他对此并不感到愧疚,却依然有点不知怎么哄人的头疼和心虚。
    确定方荷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吃醋动静,康熙哭笑不得之余,真真松了口气。
    “由着她去。”康熙笑着吩咐梁九功,“敲打一下内务府,小心伺候着。”
    叫这小混账吃吃醋也不错,好歹证明这是把他放在心上了不是?
    梁九功发现,虽然皇上不往头所殿去了,但叫人往延禧宫主殿里置办珍稀物什,甚至频频叫他去头所殿送赏赐的频率却一点都不少。
    一时间,不只是梁九功,连孝庄、太后和妃嫔们都有些搞不懂这两个人又在闹腾什么。
    但孝庄这阵子身体不适,实在顾不上问,太后也不放心,一直在慈宁宫陪着。
    总归康熙看起来还是宠方荷,太后也没那么担心。
    至于妃嫔们……她们都快习惯了。
    连最爱挑事儿的僖嫔,每回去慈宁宫请安碰上方荷,都躲着走,一个字都不带多提的。
    底下低位分的小妃嫔就更不用说,她们总觉得……无论皇上和昭嫔怎么折腾,她们可能都等不到昭嫔失宠的那日了。
    高位妃嫔们,却是暂时也顾不上这一茬。
    她们在慈宁宫,比方荷还要安静,谁也没多问德妃被禁足永和宫的事儿,看起来前所未有的和睦。
    可一从慈宁宫出来,从贵妃到通嫔,却都叫贵人和常在们不敢靠近。
    即便贵妃等人没冷着脸,她们也总觉得有些了不得的事儿发生了。
    宫里要论敏感,除了宫人和太监们,就当属这些艰难生存的小妃嫔们。
    果不其然,一过去千秋节,太皇太后身子总算是好一些后,各宫很快就闹出动静来,连养病许久的皇贵妃宫里都不例外。
    赵昌手持天字令,满后宫乃至宫外妃嫔们的母家,暗卫都可以去得,查起消息来不可谓不快。
    实则暗卫能得到天字令的时候很少,但每回都能交出非常完美的答卷……却不包括这回。
    过完颁金节,赵昌到御前回话的时候,脑袋贴在地砖上,全程都不敢抬头。
    “回万岁爷,宫外各家甚至盛京、近一些的直隶、山东等地,奴才都派人去查过,各位娘娘们的母家没有异样。”
    “暗卫这些时日,在几处死了宫人的宫内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赵昌都跟见了鬼一样,更别说康熙了。
    他完全不信宫里一下子死那么多宫人和太监,都是意外和犯了错。
    只要人为,总能查出些许痕迹。
    即便有聪慧些的妃嫔,或者势大的,总不能好几个妃嫔都如此吧?
    康熙眼神盯在棋谱上略走神片刻,淡淡问:“慈宁宫、寿康宫和头所殿呢?”
    赵昌迟疑了下,才回话:“回万岁爷,这阵子皇贵妃已经病愈,在慈宁宫给老祖宗侍疾,皇贵妃单独跟老祖宗和阿图公主说了会儿话,提起皇八女来,哭了一场。”
    阿图公主说的是太皇太后下嫁至喀尔喀的次女。
    “昨儿个贵妃提起,自己掌管宫务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主动请求将宫权交还给皇贵妃,老祖宗允了。”
    只是皇上今儿个还没来得及去慈宁宫请安,到时太皇太后应该就会说起这事儿。
    康熙也想起出生一个月就夭折了的女儿,思及这是乌雅氏所为,对乌雅氏更加厌恶之余,倒也没生出什么反对的意思。
    但他知道赵昌为何提及此事。
    “贵妃与皇贵妃私下里有往来?”康熙微微挑眉。
    过去钮祜禄氏和佟佳氏的关系可没那么好,他更从没指望过后宫的女人能如亲姐妹般和睦。
    赵昌心道怪就怪在这儿,“回万岁爷,除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承乾宫和永寿宫基本没有任何来往。”
    “奴才觉得,如要查清楚此事……只怕得从承乾宫的佟嬷嬷和永寿宫的钮祜禄嬷嬷身上下功夫。”
    把人拿入慎刑司,由暗卫来审,保管什么秘密都能问个明白。
    康熙蓦地问:“头所殿没动静?”
    赵昌噎了一下,“回万岁爷,头所殿除了每天煮醋,偶尔还用白酒和清水从里到外反复擦拭,没有其他动静。”
    康熙:“……”他已经放弃想明白,那混账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了。
    他又问:“永和宫呢?出事的各宫可有人往永和宫伸手?”
    这事儿倒是更好回答,赵昌干脆道:“除了咸福宫的章佳贵人偷偷给永和宫送过几回银子,其他各宫再无动静。”
    康熙沉吟片刻,否了赵昌要将佟佳氏和钮祜禄氏身边的嬷嬷押入慎刑司审问的主张。
    “此事暂时不必再查,但继续查她们到底怎么知道此事的,叫暗卫盯紧永和宫和咸福宫,朕不想听到皇嗣出任何问题。”
    无论如何,只要皇嗣不出问题,由着她们去吧。
    哪怕是康熙,在知道乾清宫有那么多钉子后,也恨不能将这起子奴才的脑袋给摘了。
    这会子人早就已经送去了关押秦新荣的皇庄子,由福全继续审问。
    他对妃嫔们这点不太出格的报复,倒也不算意外,但他必须知道她们的消息来源。
    赵昌觉得这并不是件难事儿,轻松应了下来,安排了双倍的暗卫去永和宫值守。
    他觉得如此严密的守卫,只要不出意外,德妃平安诞下皇嗣绝对不成问题。
    可就在京城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康熙二十七年,十月里只零星下了几场小雪,直到十一月中才下这第一场大雪。
    雪从早上天不亮开始下,洋洋洒洒的大雪片子直如从天上往下倒,等天光大亮,整个紫禁城都覆盖了厚厚一抹白,看起来格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