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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魏珠摩拳擦掌上前, 梁九功心底一急,下意识上前拦了一下。
    真当众打开,主子的脸往后可往哪儿放啊!
    方荷挑眉,“怎么, 梁谙达不想叫我看?”
    梁九功赶忙躬身道不敢, 迟疑了下, 咬咬牙还是让开了。
    这东西是皇上自个儿准备好,封上的箱子, 梁九功大概能猜出里头放了什么。
    毕竟顾问行送东西过来的时候,那脸色之精彩,之复杂, 叫他生生笑了一晚上。
    可皇上只吩咐他亲自送过来,却没叮嘱要昭妃娘娘避开人看,他这做奴才的, 自然也不能替主子越俎代庖不是?
    翠微仔细打量着梁九功的迟疑, 却冲魏珠摇了摇头, 轻轻拽了拽方荷的衣袖,凑到方荷耳边。
    “主子您看那箱子的长度啊!”翠微有些压不住兴奋, 嗓音微微发颤。
    “您看, 浆洗处的搓衣板可就这个长度啊!!”
    老天爷,万岁爷指不定是要跟主子玩儿什么侍卫对昭妃的戏码, 她们若是看了,还能保得住吃饭的家伙事儿吗?
    最多……避开人的时候,偷偷看两眼, 明面上她们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方荷颇为无语地看了眼翠微,康熙要是能给她跪搓板,汉武帝就能给卫子夫泡脚。
    做什么美梦呢。
    她拨开翠微, 失笑看向魏珠。
    “打开吧!”
    魏珠看了看翠微,又看了看自家阿姐,到底提着几分心肠上前,小心翼翼打开了第一口箱子。
    翠微呼吸都停了,赶紧低下头,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看。
    梁九功竟也如此。
    延禧宫主殿伺候的宫人和太监都莫名有些心慌和好奇,一个个拼命把脑袋往胸口扎,只侧着点脑袋用余光去瞧,这到底是什么要命的诚意。
    但第一口箱子打开后,竟然只有两幅画。
    梁九功都愣了下,这可不是顾问行准备的东西。
    魏珠叫了刘喜上前,就着半下午耀目的天光徐徐展开了第一幅画。
    画的是宫宴之上,皇上端坐九层玉阶上的龙椅,接受王公大臣和妃嫔皇嗣的跪拜。
    画风瞧着像西洋流派,康熙在画上格外伟岸,一股磅礴的威势扑面而来,引得现场诸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翠微也被画中皇上的威严震慑住,可她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皇上送诚意过来……是吓唬主子的?
    方荷眼神闪了闪,淡淡道:“打开另一幅瞧瞧。”
    魏珠和刘喜赶忙展开另一幅画,这画得是木兰秋狝观猎的景象。
    满蒙数万子弟跪地高呼万岁,皇上高立看台之上,挥舞着长刀砍下鹿首,血溅金甲。
    这画中的血腥和杀气,叫魏珠和刘喜都不由得有些腿软。
    从未随行北巡的昕华和昕梓几个,还是头回得见这种场景,都后退了几步,吓得脸色隐隐泛白。
    翠微也头皮发麻,却不是吓的,而是……皇上的用意,除了叫主子意识到,皇上天威不可冒犯,也没别的可以解释了吧?
    梁九功都有些这想法,跟翠微一样,颇为担忧地看向方荷。
    方荷唇角却勾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抬了抬下巴示意魏珠,继续打开第二口箱子。
    魏珠在格外古怪的氛围中,硬着头皮打开箱子。
    他小声道:“是一扇炕屏。”
    他和刘喜将炕屏抬出来,炕屏上也有画,这回倒是让所有人都很眼熟。
    画的是畅春园,其他地方的风景都云山雾罩,只有云崖馆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里面的几棵石榴树都栩栩如生。
    皇上和玛瑙色宫装身影背对着众人,望着前湖风光,双手牵在一起,角落里还有个矫若惊龙的‘烨’字。
    翠微稍稍松了口气,赶忙笑着开口:“奴婢瞧着,万岁爷的意思应该是遇见您之前端坐高堂,遇到您之后……携子之手与子同老,愿与您一起欣赏这大好风光呢。”
    她紧张地冲方荷眨眼,小声提醒,“主子,万岁爷毕竟是皇上,就算是服……示好,也得顾虑天子威严,这就已经很能表达万岁爷的诚意了,您可别冲动。”
    她甚至包括昕华她们都觉得,皇上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厚爱主子了。
    虽说主子们吵吵闹闹也不见嫌隙,可伴君如伴虎啊!
    如今主子已经有了九公主,将来还会有其他小主子,万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得罪皇上了,万一真失宠可如何是好。
    方荷看了翠微一眼,微微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梁九功也在一旁提着心肠,他心想主子爷怕是舍不下脸面,把太过骇人的服软手段,换成恩威并重来唬这祖宗?
    见方荷皱眉,他赶忙上前笑道:“昭妃娘娘,奴才觉得——”
    方荷唇角抿得更紧了些,垂下眸子打断梁九功的话,“我猜第三口箱子里,应该是金银珠宝?”
    梁九功:“……”坏了,昭妃这是要发飙。
    给一棒子,再给一口甜枣,太像主子的作风了。
    但魏珠屏气凝神打开箱子后,里面并没有金银珠宝,而是一摞地契。
    方荷接过来看了眼,“昌平的温泉庄子,顺义的别苑,南苑的皇庄……”
    梁九功听得心口直抽抽,殊途同归,只是这回的甜枣格外甜一些。
    问题是,昭妃她是个受吓唬的吗?
    但他一抬头,看到方荷扬起的灿烂笑容,愣了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着,难不成这回的甜枣,甜到了昭妃娘娘心坎上?
    不能够啊!
    先前往延禧宫和云崖馆送的赏,有些奇珍异宝之珍贵,完全不输这些地契。
    可方荷却再也憋不住愉悦,唇角疯狂上扬,甚至龇出了两排小白牙。
    别人看不懂康熙的寓意,她却完全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意思。
    画中的台阶纹路很是眼熟,像极了搓板的木齿所印,炕屏右下角的落款处花纹,竟跟绿头牌上的花纹不谋而合。
    那两幅画是说这天下都是他的,而他却属于云崖馆的主人。
    他在告诉她,权势、尊严、财富……天下山河都是我的,我是你的。
    这是她从康熙这里,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性格很相似,才总会有那么多矛盾。
    这个男人跟她一样,不懂什么是爱情,也没那么多浪漫心思和对虚无缥缈的感情的信任,却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证明感情的存在。
    她在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下,捂着笑得发酸的脸颊,冲梁九功道:“劳梁谙达帮我跟皇上递句话,就说年礼我想收回来,换一样给皇上。”
    梁九功愣了下,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赶忙应下。
    “奴才这就去!奴才先行告退,先行告退啊!”
    说完他撒腿就颠。
    他们不明白怎么回事没关系,反正这俩祖宗懂其中的奥秘。
    昭妃这是要翻主子爷的牌子嘿嘿……可算是雨过天晴咯!
    方荷叫魏珠将东西搬进寝殿,“把我现在的炕屏换下来,这两幅画也摆在寝殿内。”
    “地契翠微你先收着,回头估摸着得问问皇上,看怎么管。”
    翠微看主子活跃的几乎要穿着花盆底在殿内舞一曲,瞧得一愣一愣的。
    “主子,奴婢可好久没见过……”
    方荷笑着捂住她的嘴,调侃,“你可别抢魏珠的差事,说好久没见我笑过了,我哪天没笑才新鲜。”
    从寝殿出来的魏珠:“……”怎么就抢他差事了?
    翠微也没听懂主子的调侃,她无奈抓下主子的手。
    “奴婢是想说,您如今愈发有一宫之主的威严,但这会子,奴婢想起在御茶房第一次看到您的情形了。”
    翠微说的不是刚进乾清宫那会儿,那时谁都没将几乎没存在感的芳荷看在眼里。
    她说的是第一次与方荷对上眼神,抱着南瓜子一起闲磕牙的时候。
    那时方荷眸子里的光芒特别耀眼,肆意,又带着一种叫人不自觉跟着笑的鲜活劲儿。
    不像现在,越来越平静,冷凝。
    翠微其实想说,越来越像后宫妃嫔,才能在宫里过好日子,像以前那样……锋芒太盛,未必是好事。
    可想起刚才方荷的皱眉,翠微迟疑了下,还是忍下了劝谏。
    方荷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在乎的越多,越懂事吧。”
    因为在乎的人越来越多,即便被人青睐,也清楚一切馈赠都有价格,一切进展都有规则。
    她只能被这世道裹挟着,在规则内挣扎,社畜能有什么光?
    “那您现在怎么又变回去了呢?”翠微格外好奇,昕华把炒好的南瓜子推到方荷面前。
    方荷一本正经嗑着瓜子,“我算了算自己如今的身价,应该仅次于太后和皇上,我不横着走,谁横着走?”
    桎梏她的枷锁终于解开,世界把自己馈赠给她,她改变不了世界,但她可以改变规则,当然不需要再懂事啦!
    翠微:“……您正经点儿!”
    方荷哈哈大笑,这是属于恩爱狗之间的秘密,她怎么好意思刺激延禧宫的单身狗呢。
    康熙确实很忙,休息的几天全用来准备给方荷的诚意,剩下的时间都在南书房忙着召见大臣。
    等他得闲往延禧宫来的时候,方荷和啾啾已经用过晚膳,正在重复叫额凉有果泥吃的游戏。
    啾啾乐得咧着小嘴一直合不上,拍着巴掌嗷嗷叫。
    “凉,凉凉!”
    方荷探出去的木勺转了个方向要往自己嘴里填。
    “啾啾说错了哦,感谢啾啾让额娘吃香香!”
    啾啾张着小嘴往前探脑袋,急得直拍软榻。
    “额额,额凉,啾啾,凉,啾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