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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清军破掉准噶尔的驼城后, 准噶尔士兵一路北逃,却仍然抵挡不住大清的骑兵。
    只用了短短几日,准噶尔士兵便死伤大半,康熙令福全乘胜追击, 总算腾出空来, 过问一下京城的局势。
    “赵昌回京有十几日了吧?”康熙问梁九功。
    梁九功知道皇上惦记着昭元贵妃的身子, 一直算着日子呢,闻言赶忙笑道:“若无意外, 今儿个就该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齐三福便在外头禀报,说赵昌在外头求见。
    康熙笑着道了声巧, 站起身。
    “宣!”
    他先前令赵昌偷偷回京,一是不放心太子。
    这是他第一次放手让太子监国,并未跟以前一样, 只让他看着内阁行事, 而是给了太子一定的批复权, 他担心太子年幼,会出纰漏。
    二自然就是担心方荷母女,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先前听闻方荷怀了身孕, 康熙好几天晚上都辗转难眠。
    他知道方荷有几分急智,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如今宫里没了皇玛嬷坐镇, 太后又不是个能管事儿的,他也不在,宫里又全是一群人精, 他怕方荷会吃暗亏。
    听到帐外赵昌的脚步声,康熙坐不住,上前迎了几步, 也不想跟赵昌寒暄,只想立刻问问延禧宫到底什么情况。
    但他刚绕过御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叫赵昌背后的包袱给惊着了。
    赵昌就够五大三粗的了,可这包袱竟比赵昌肩还要宽三寸,跟个大锅一样扣在他背上。
    瞧着赵昌一路快马下来,那汗和土夹杂在一起的模样,包袱明显还不轻。
    打了胜仗康熙心情不错,见状哭笑不得地调侃赵昌。
    “你这是把宫里的家当搬过来了?”
    “回万岁爷……这是京城各处呈送给您的信件。”赵昌脸色格外复杂地偷偷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他不过离宫三个多月,哪儿来这么多话要跟他说?
    半个月的折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先把你们贵主儿的信找出来,给朕瞧瞧。”康熙坐回书案前,看了眼赵昌。
    “宫里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这……不如您先看看这些信件?”赵昌脸色更复杂。
    怎么说呢,贵妃闲着没事儿差点闹了一出宫变,但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算不算大事?
    可能是他风尘仆仆,脸上的黑灰太多,也或许是康熙看到方荷难得也给他写了厚厚一封信,见赵昌神色不算难看,康熙挥了挥手。
    “也可,你先去好好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再过来回话。”
    有什么,等他先看完那小狐狸的信再说也不迟。
    赵昌也觉得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利落应下来,先出去收拾自个儿。
    康熙展开信,一眼就瞧出不是方荷亲笔,这分明是顾问行的笔迹。
    他轻哼了声,定睛看信。
    「昨夜有雨,淅淅沥沥入了秋,天阴沉沉的正是偷懒天儿……臣妾抱着啾啾早早睡下,本以为会一夜无梦,却梦到了皇上。」
    康熙看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这混账真是……她就这么跟顾问行大大咧咧诉说思念?
    也不怕叫人笑话。
    但他没发现,自己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本来不知皇上具体在哪儿,顾太监说,您在盛京和北蒙中间一处要塞,那里这会子应该下雪了,怪不得我梦到您穿着厚衣裳……」
    ……
    「我梦到您亲自猎了一只狍子,肉一下锅就榨出了带着焦香味道的荤油,放了几勺酱料,炒得喷香,再加入高汤,放豆腐、白菜、粉条热乎乎炖上一锅,热气腾腾,香得人鼻毛都要竖起来了!」
    ……
    「臣妾和啾啾在您身边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人一把大木勺等着大快朵颐,可勺子刚碰到汤,我就被烫醒了,不由得跟啾啾对着哭了好久,她一定是想皇上了。」
    康熙忍俊不禁,略一思忖,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烫醒,应该是啾啾尿床了吧?
    这娘儿俩,大概一个是馋哭的,一个是羞哭的,啾啾如果想他,也是想着他不在,没人可以替她背锅了。
    他正笑着,翻到下一页,就见方荷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臣妾可不是馋哭的!!!臣妾就是心疼皇上在外头只能吃这样的铁锅大乱炖,实在是委屈,心里煎熬,恨不能替您受了!」
    ……
    「翠微她们倒是说臣妾瘦了,念叨了几句酸诗……可臣妾吃得好喝得好,怎么会瘦呢!等皇上回来,说不定要嫌我胖,所以你也得多吃一些……若是瘦太多我是不会叫皇上进门的哦!」
    信里零零散散写了很多娘俩每天好吃好喝的小事儿,从信上几番停顿康熙就能看得出来,顾问行忍笑忍得也颇为艰难。
    康熙心情愈发不错,这混账字字句句不提想念,但她肯定想他了。
    这混账就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得住她,写信都敢偷懒,回头他定要好好跟她‘算账’。
    到了信的最后,他才看到方荷的笔迹,就只有轻描淡写一句话——
    「对了,您离开后,有几个孩子和当娘的不太懂事,我替皇上揍了一顿,他们都老实了,不必谢我,带两只狍子回来就行啦!」
    康熙失笑,目光扫向梁九功分门别类整理好的信件,思及刚才赵昌眼神的微妙,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刚要叫人拿过来瞧瞧,外头就传来送回战报的消息,康熙便立刻将之抛在了脑后。
    既然揍一顿就能老实,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等有空再看也不迟。
    待得他看完了战报,叫佟国纲并几个武将过来,商讨后面该如何处理漠北和漠西之间的关系,忙完已到了掌灯时分。
    赵昌已经休息了两个时辰,就在皇帐外候着。
    康熙便也不去看那些应该是告状的信件,直接问赵昌。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昌休息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好了思绪,把方荷在宫里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都细细说了。
    “……惠妃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十板子,回到长春宫就病了,一直闭门不出,宫务暂时交由景嫔管着。”
    康熙:“……”那混账什么时候跟景嫔关系这么好了?
    “连外命妇,有几个不服气地也被赏了皮爪篱,听说在府里闹着要上吊,贵妃娘娘令人斥责对方儿孙不孝,又追过去各赏了二十板子。”
    梁九功差点让自己口水呛着,贵主儿这招狠啊,你要坏我名声,我就坏你全家子孙的名声,看看谁能坏过谁。
    赵昌迟疑了下,咬牙低头禀报:“皇上恕罪,李德全以龙纹佩号令暗卫,暗卫绑了太子……太子也挨了二十板子。”
    主仆俩都呆了下,太子也打了?
    康熙低头看了眼信,所以这不懂事的孩子就是太子?
    他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养大的孩子是何心性他心里清楚,太子自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被索额图那混账撺掇的。
    康熙沉声问:“太子那边如何了?如今京中百官可还安分?”
    赵昌赶忙回话:“回万岁爷,奴才离京之前,京中很是太平,太子在毓庆宫被王琰王大人照顾着……做学问呢。”
    虽然赵昌说得尽量委婉,可康熙也听出来了,老虎不在,狐狸当家,彻底把自己当了胭脂虎。
    即便怒火不轻,康熙也在心里直点头,有顾问行在身边,看样子那小狐狸成长得不慢,还知道借势了。
    苏茉儿会出面,是因为太子对皇嗣动手一事,触碰了康熙的底线。
    一旦兄弟相残,抑或嫡子害庶母这样的丑闻压不下去,父子二人关系,乃至天下人对储君的印象都会变差。
    所以苏茉儿给方荷撑腰,让她大闹一场,把事情定性为孩子不懂事,揍一顿引得京城震动,反倒不会留下隐患。
    至于后宫妃嫔,方荷身为贵妃,还有‘元’字封号,执掌宫权,本就有惩罚的权利。
    这么狠敲一回,往后但凡是个要脸面的,就再也不敢造次。
    最绝的是,方荷竟然还能想到将外命妇请进宫,这是一把双刃剑。
    坏处是会让此事闹大,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会引起部分朝臣不满,后头一定会有人弹劾方荷。
    但康熙不在京城,太子认错,谁也奈何不得方荷,反倒能让她立威。
    好处是此事到底有外人知道,即便后宫妃嫔联手,甚至所有朝臣都站在太子那边,到底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谋害皇嗣一事可大可小,能让太子乃至朝臣们都有所忌惮,谁也不敢将方荷逼到绝路上,惹得她以这些堵不住的嘴为契机,将太子拉下神坛。
    那时候康熙即便不废太子,与赫舍里不对付的宗亲和大臣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康熙听出几分微妙,咂摸了下最后三个字。
    “做什么学问?”
    赵昌:“……贵妃娘娘吩咐,请太子就御花园突发事件写十篇感论,要发自肺腑,有理有据,不得敷衍。”
    康熙没听过检讨书这一说,却也听沉默了,这感论怎么听着像罪己诏呢?
    他挥挥手叫赵昌退下,才让梁九功取过那厚厚十几沓信。
    梁九功心里有些担忧干儿子,李德全那小子不怎么聪明,但好歹对他这个老子是掏心掏肺,把他当亲爹伺候。
    昭元贵妃做出这种捅破天的大事儿来,皇上不一定会发作贵妃……不,是一定不会发作贵妃,却未必会容李德全活命。
    他胆战心惊看着那些书信,小心翼翼在一旁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