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灵低头看了看水鸿又抬头看了看白衍流， 总觉得这人死得好像太轻易了一些。
    白衍流转头看向他，抬手似乎想要触碰他脸上的伤口，却被还灵躲了过去。
    他收回手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不知道叫人的？”
    还灵迷糊地看着他：“啊？”
    他这里距离太初阁那么远， 这怎么叫啊？
    白衍流微微靠近问他：“本座给你的鳞片呢？”
    还灵这才想起来他这里还有白衍流给他的鳞片，他连忙拿了出来， 白衍流看了一眼之后说道：“你……算了，回去好好治伤吧。”
    说完白衍流转身就走甚至没给还灵说话的机会。
    还灵伸手想要喊住他，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看着白衍流消失。
    白衍流走了之后，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鸿，此时的水鸿已经不是人形，只留下一株被掐断的荷花倒在地上。
    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荷花成精。
    这么一想， 荷花跟鲤鱼倒也……打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抬手招出狐火将那朵荷花烧了个一干二净， 心中着实有些纳闷， 这个水鸿到底过来干什么的？送死的？
    这妖到底图什么啊？难道就为了让他欠白衍流一个救命之恩吗？
    哎，白衍流第二次救他了， 再多来几次，他就算是个猫妖都还不清了啊。
    荷花烧掉之后， 还灵才慢条斯理说道：“都出来吧， 再不出来就滚出大秦。”
    犀牛妖等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们瑟瑟发抖地看着还灵，生怕还灵会迁怒他们。
    毕竟刚刚他们没有任何一只妖过来帮忙。
    哎， 他们原本以为这小狐狸不是水鸿的对手， 谁知道人家还有靠山。
    还灵也不在乎他们的自保行为，反正这些妖怪本来就不是他的手下，人家凭什么为你拼命？
    他问道：“你们谁知道郭开在什么地方？”
    是的， 他要去赶尽杀绝了，虽然这些妖怪都说郭开的伤还没好，需要别的妖怪的精气来续命，但谁知道真实情况呢？万一对方熬了过来，那岂不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现实版本？
    正所谓斩草除根，还灵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隐患留着的。
    犀牛妖等立刻告诉他郭开在什么地方，还有妖怪要带他去，还灵果断拒绝说道：“你们跟不上我。”
    他可是有缩地成寸的，哪个妖怪能跟上他的步伐？
    再三确认了郭开的位置之后，还灵本来想要直接过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该交代一声。
    毕竟就算有缩地成寸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还灵转头对着乌咚说道：“把他们带回去，你跟梦林一起安排他们先学法，本公子先走一步。”
    在乌咚躬身应声之后，还灵立刻回到了县城。
    他首先找到的是赵高，赵高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口的时候，表情瞬间十分凝重，立刻起身问道：“公子，这是……”
    还灵抬手：“别问，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赵高表情一顿，立刻应道：“是。”
    虽然知道历史，也知道赵高不是什么好人，但人的三观有的时候真的会被五官带偏一点。
    还灵见他低眉顺眼的模样便说道：“该你知道的时候本公子会告诉你，本公子要出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之内发生任何事情都跟樊城商量着来吧。”
    秋收已经过去了，马上要入冬，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赵高十分上道，听后立刻说道：“属下去找樊城。”
    还灵应了一声，樊城来了之后也被吓了一跳，还灵叮嘱他说道：“遇事不决可以来寻赵长史。”
    虽然他给赵高的定位是府上长史不参与县中事务决策，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出门将事情全交给樊城多少有些不放心，有赵高就好很多。
    上一次他跟着嬴政出门是提前将许多事情都安排好了的，这次事出突然，也没有给他安排的时间。
    还灵恨不得现在就到赵国直接锤死郭开，延迟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在叮嘱差不多之后，还灵便准备离开，刚出大门就听到一阵欢呼声。
    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去，发现是不远处的油坊那里传来的。
    樊城立刻说道：“今天油坊刚刚启动，应该是第一批豆油出来了。”
    庄古县的人们在知道大豆还能榨油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不信，可油坊都建起来了，再加上县令说的话从来没有失言过，所以他们也不得不信。
    好奇之下，油坊第一天开工就有许多人围在了油坊旁边，在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豆油的时候，大家都是开心的。
    动物的油脂他们吃不起，但是豆油总是有希望的。
    许多人都是这样，眼下辛苦一些并不怕，只要有希望就能扛过去。
    还灵微微一笑，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他转头对赵高和樊城说道：“不必送了，本公子走了。”
    赵高忍不住有些疑惑：“公子，咸阳此时快要关城门了。”
    还灵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不用担心。”
    他肯定能在宵禁之前到达咸阳宫。
    还是跟以往一样，为了掩人耳目他骑上了马妖，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拍了拍马妖的身体让他回去，然后缩地成寸一路去了咸阳宫。
    到了咸阳宫之后他头一次没先去找扶苏，而是直接等在了嬴政寝宫之外。
    黑米在见到他的时候表情也十分惊讶，他忍不住问道：“这……是哪个天杀的伤了五公子？”
    还灵因为脸上有点疼，连笑都笑不出来，只是点头说道：“劳烦内官通禀一声。”
    黑米很少见到还灵如此表情严肃的模样，立刻说道：“小人这就去。”
    嬴政得到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沙漏，还灵很少这个时间点过来，他放下手中竹简说道：“让他进来。”
    等还灵进来的时候，嬴政看到他脸上的伤面色一沉：“免礼，过来。”
    还灵还没摆开行礼的架势，听到这句话只好走过去坐在了嬴政身边。
    嬴政捏着他的下巴问道：“何人所为？”
    还灵低声说道：“是之前赵地的那个妖怪。”
    他叙述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没有掩盖白衍流的帮助。
    嬴政没多问什么，只是转头对黑米说道：“召夏无且来。”
    黑米立刻领命而去。
    还灵听到夏无且三个字耳朵动了动，他记得历史上荆轲刺杀嬴政的时候就是夏无且用药箱阻止了一下荆轲，这才让嬴政成功地拔出了剑。
    在还灵的想象中，夏无且应该是个老头，或者说大部分人对于医生的第一印象都是年纪大一些的人。
    不过夏无且看上去倒是比较年轻，最多不过四十岁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斯文。
    他倒是很知趣，看到还灵出现在咸阳宫也没多嘴，老老实实帮还灵处理了伤口之后就无声退下。
    他走之后，嬴政转头问道：“确定水鸿已经死了？”
    还灵想了想：“儿臣不确定，但国师既然没有继续追究应当是死了吧。”
    只要水鸿没有搞个什么分身之类的，那就肯定活不过来了，毕竟已经被他挫骨扬灰。
    嬴政问道：“你有何想法？”
    还灵说道：“儿臣要去赵地一趟将郭开找出来杀掉。”
    嬴政没问他为什么只是问道：“可有把握？”
    还灵本来想笑一笑，然而脸上的伤口还是有点疼的，他只好挺起胸脯说道：“父王放心，没有水鸿，十个郭开也不是儿臣的对手。”
    嬴政却没有立刻同意，只是沉吟半晌说道：“国师既然已经出关，倒不如让他走一趟。”
    还灵犹豫了一下说道：“听水鸿那个意思，出关对于国师来说似乎有一定损害，父王放心，国师给了儿臣一片鳞片，若是真的有危险，儿臣可以用鳞片找他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展示了一下白衍流给他的鳞片。
    那片鳞片着实美丽，嬴政看了一眼表情微妙：“他竟然给你这个？”
    还灵歪头看着嬴政问道：“父王此言……可有何不妥，若是不妥儿臣便还给他就是。”
    嬴政却是摆手说道：“带着吧，寡人倒也放心一些，你去看看，若有难处以自身安危为要。”
    还灵应了一声说道：“是。”
    说完他便起身对嬴政行礼，继而直接用了缩地成寸离开。
    嬴政看着门外，半晌才轻声说道：“妖怪的世界倒似比人类更加危险。”
    黑米紧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嬴政似乎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处理政务。
    还灵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赵地。
    战争过后的赵地已经逐渐归于平静，只不过曾经的都城邯郸已经显得有些落魄了。
    毕竟好几个大家族被连锅端了之后，人口直接去了不少，剩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秦王过来又要找谁的麻烦。
    还灵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在意，直接寻到了郭开的住处——那是一处溶洞，外面应当是有幻术做障眼法。
    只不过水鸿死了，这障眼法也就失效了。
    此时的郭开已经完全不像当初那样美丽，身上被烧伤的地方裸露在外，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在还灵靠近的时候，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还灵的一刹那，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郭开问道：“他呢？”
    还灵伸手捏住郭开的脖子，本来他想学着白衍流直接掐死郭开一了百了，然而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