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灵过去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就是想搞个突袭看看这些贵族子弟最真实的模样。
    结果一进学堂院子就看到一群人正扒着墙头看隔壁。
    隔壁是妖怪学堂，不过只有化为人形并且没有任何妖怪特征的人才能来这里学习，严格算起来相当于是妖怪学校里的大学， 那些不能化形或者带着一些特征的都在山里的学堂。
    还灵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看什么，还有些担心地看了梦林一眼。
    梦林立刻会意低声说道：“那边有二师弟盯着。”
    还灵顿时放心了不少， 竹精虽然有时像个小智障，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至少他很听还灵的话， 还灵让他注意什么他都会记住， 所以也不用担心隔壁妖怪学堂露馅。
    他放心之后轻咳了一声，趴在墙头的那些人立刻吓了一跳，顿时手忙脚乱的全都往下跳， 有几个还直接趴在了地上。
    还灵：……
    幸好学堂的墙并不是很高， 要不然恐怕要摔死几个。
    过来学习的官宦子弟们正要寻找吓唬他们的罪魁祸首， 一转头就看到一名相貌漂亮的青年正负手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
    有几个刚要上前说话立刻被身边人拽住， 有一些机灵的立刻认出了还灵的身份，躬身行礼：“见过公子。”
    其他人微微一愣也迟疑着跟着行礼， 心里颇有几分疑惑，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地就是公子还灵？
    那几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也不好解释， 他们没见过还灵， 但是他们曾经随父亲参加过宫宴， 见过秦王。
    就这个长相必然是公子，在庄古县不也就这么一位公子嘛。
    还灵迈着四方步走过去问道：“你们刚刚这是……看什么呢？”
    众人对视一眼， 好几个年轻一点的都面露尴尬， 倒是年龄大一些的更坦然几分说道：“看隔壁上课呢。”
    还灵听着隔壁念书的声音挑了挑眉：“哦？看出什么来了？”
    其中一名青年笑道：“也没看出什么，只是感觉与学室有几分不同。”
    还灵问道：“有哪些不同？”
    青年回答：“学的东西有些不一样，感觉不像是法家也不像儒家。”
    庄古县有儒家弟子这件事情许多人都知道， 如果学堂有儒家课程出现倒也不算稀奇事情。
    他们这些贵族子弟对儒家学问也有所涉猎，秦国只是不提倡，但并不是严禁不学，或者说底层学法才是唯一的出路，但官宦贵族的子弟可不是如此。
    只不过他们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疑惑，隔壁讲的那些跟他们学过的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还灵问道：“那有人听得出像什么吗？”
    大部分人都在摇头，青年略一思索说道：“听起来倒是跟墨家有些关联，但也不完全是。”
    还灵有些意外：“你对墨家也有所了解？”
    青年立刻拱手说道：“称不上了解，只是略知一二。”
    还灵问道：“你叫什么？是谁家子弟？”
    “在下李由，乃是廷尉之子。”
    哦豁，他未来姐夫。
    还灵忍不住打量李由半晌才说道：“原来你便是廷尉长子，久仰大名。”
    李由微微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如今年纪还不大，哪怕出仕官职也不高，肯定用不上久仰大名四个字，但是看公子还灵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在嘲讽他，最后便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哪里知道还灵说久仰大名的确是真心的，毕竟李斯那么多儿子，还都娶了公主，到最后留下名字的就这一个。
    李由大概也是有点才能，能担任郡守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公主当上主婿的缘故。
    后来他甚至还带过兵，抵抗过陈胜吴广起义，只可惜遇到了刘邦项羽，最终不敌而亡，也算是名留青史。
    还灵环视一周，忍不住内心感慨了一下——这批学生的年龄跨度还真不小。
    有一些是李由这样的年轻小郎君，有一些一看就是上了年纪，至少四十往上。
    而这些年纪大的大部分都是在治粟内史手下干活的，简单来说就是治粟内史可能拿出了一部分名额去卖好，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需要人来干活，所以还是安排了一些官吏来学习。
    还灵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说道：“今天这节课由我来给大家讲一讲，先打个底子。”
    李由问道：“那以后呢？”
    还灵对他笑了笑：“以后会由我的徒弟来讲，不过二三子也无须担心，能来教学的都是已经出师的。”
    李由心中有些可惜，他并不担心来教学的先生水平如何，公子还灵再傲慢也不可能这么怠慢他们。
    更何况朝中有关于这位公子的评价很多，但从来没有傲慢这个标签。
    他只是可惜不能跟还灵套近乎，他作为李斯的长子，除了国家机密，很多事情李斯是不会瞒着他的，他很清楚这位公子手里好东西很多。
    只是除了王上和大公子之外很少有人能得到，李信算一个，王贲也算一个，其中李信是早就跟后来有了交情，剩下的王贲则是一起出征过。
    李由并非武将世家出身，自然也不可能去领兵，更何况就算他领兵了，五公子也未必会参与。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套近乎的机会，结果就这么一节课的时间，真是让人遗憾。
    还灵没有过多关注李由，主要是不太确定这个人的立场。
    李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押宝任何一位公子，但是还灵可记得历史上他跟赵高狼狈为奸扶持胡亥，现在赵高在他手下当县丞，哪怕知道可能性不高，但他还是担心李由跟赵高搭上，继而李斯跟赵高两个人又混到一起。
    还是远着一点吧，顺便回头安排一些鸟妖过来监视一下李由。
    还灵一边想着一边开始考试。
    是的，第一节课他打算先考试摸一摸底然后再决定怎么讲。
    一般不熟悉学生的老师在刚开学的时候都会进行摸底考试，这在后世是非常正常的行为，然而在这个时代就怪异得很突出了。
    反正下面的学生没有一个经历过刚上学就要考试的，学室虽然也会考核，但那都是毕业考核，考核通过之后就能直接去当官了，现在……这个考试又是为了什么？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既然五公子开口了，他们也不多想，考就考呗。
    会被安排过来的没有几个是真的刺头，那些官吏就不用说了，心里都清楚只要学会并且熟练应用，未来仕途就是光明的。
    剩下的贵族子弟也不会没事儿闲地上来就要得罪还灵，他们倒也不怕还灵，只是越出身好反而越不会轻易得罪人，更何况还灵讲课还是挺有意思的，并不像是别的夫子那样一本正经，反而说着说着还会引申一下，讲个小故事什么的。
    这时代虽然也有口口相传的神话，但毕竟不如后世故事多，更不要说那些脑筋急转弯似的笑话，还灵随便拎出两个来都能让所有学生都笑得前仰后合。
    这样的讲课方式反而让所有学生都印象深刻，那些知识也不知不觉地留在了脑子里面。
    等到下课的时候，坐在最前面的李由有些遗憾说道：“下一节课公子就不来了啊。”
    还灵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想来讲课，谁让事情多呢。”
    比起他忙的那些，给这些人讲课可太有意思了。
    当然这也是这些学生的素质可以说是整个秦国最高的一批，他们接受过教育，能够听明白还灵的话，要是换个文盲过来，恐怕只是为了让他们理解一些专有名词都要掰开揉碎才行，就这样也可能今天记住了明天就忘了。
    嗯，当初他教那些小妖怪的时候经常发生这种事情，搞得还灵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老师。
    现在总算找到一些自信。
    他离开课堂之前安抚大家说道：“我若是无事也会过来串一两节课，不过你们在这里学习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学会就毕业了。”
    珠算这东西学起来也不是很难，本来这玩意其实就算是在算筹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只不过计算的方式有所变化而已，真正难的其实是现代数学，那个还是需要专门研究这些的人来学的。
    还灵回到县城之后就看到樊城走过来说道：“公子，人牙子来了。”
    他略微愣了一下，继而一拍脑门说道：“差点忘了这件事情，我就不亲自去见了，你去试试，教给那些奴隶几个简单一点的字，记得快的就先记下来，人都留下来吧。”
    就算剩下的人没那么聪明，还灵也不打算让这些人再被人牙子带回去。
    他的确是没办法解救天下的奴隶，但既然看见了就顺手把人留下来。
    这些奴隶想要放良不是很容易，以他的身份地位，偶尔有一个两个还行，多了恐怕会有官员来找他麻烦。
    还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梦林说道：“你回去跟弟子们说一声，以后师门还会开几门课程，这些课程跟修炼有没有关系不好说，感兴趣的可以学，不想学的也没关系，不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