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灵并不意外嬴政会知道这件事情。
    虽然天道劈下来的雷劫会自动屏蔽普通人， 但也有限，距离雷劫近的地方，人类多少还是能听到一点声音的。
    更何况乌云范围比雷劫的范围要广许多， 当时天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狂风大作雷雨倾泻，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又瞬间晴天。
    变幻莫测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嬴政立刻让太史令去查看情况， 太史令也算不出什么，只看得出源头在南山。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嬴政立刻让太史令停止打探。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跟还灵有关系就是跟白衍流有关。
    如果跟还灵有关的话， 除非事出突然， 否则他儿子肯定要提前说一声。
    不过就算事出突然，事情结束之后还灵肯定也会打声招呼。
    若是跟白衍流有关，除非还灵不知道， 否则还是会来说一声。
    所以嬴政一早就吩咐下面人注意， 一旦五公子入宫立刻请来。
    还灵立刻回答道：“是国师渡劫， 如今国师已由水虺化为蛟龙， 实力更上一层。”
    嬴政听到白衍流化为蛟龙的时候停顿了一瞬，他抬头看向窗外似是有些感慨：“国师竟已如愿。”
    他自然是知道白衍流的目标， 只是当初白衍流也曾经坦白过此事很难，还需要秦王鼎力相助。
    嬴政跟他两个人各取所需， 至于互相防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对方非吾族类， 一个担心水虺修为太高影响大秦， 一个担心秦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然这个秦王并不是指嬴政，白衍流来到秦国的时候还很早， 已经历经多代秦王， 每一代秦王的脾气秉性都不同，天长日久下来，彼此之间的防备越来越深， 双方都恪守底线，不亲密也不敌对。
    如今白衍流得偿所愿，嬴政的心情竟也有几分复杂。
    他转头看向还灵有些沉默，半晌才说道：“国师可已选好继任者？”
    “啊？”还灵愣了一下：“什么继任者？他要走吗？”
    嬴政略微颔首：“当年他曾与先祖约定一旦化为蛟龙便是离开大秦之时。”
    还灵有些茫然：“他没说，而且……太初阁坏了，我说重建他也没有反对。”
    嬴政挑眉，太初阁是白衍流自己建的，算不得大秦国师的固定住所，所以如果白衍流真的在化蛟之后离开也不会重建太初阁，下一任国师要住什么地方肯定要自己做打算。
    现在太初阁重建……难道他又不走了？
    嬴政若有所思说道：“国师如今身在何处？”
    还灵说道：“暂且留住幻月轩巩固修为，估计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行。”
    实际上也有可能时间更长。
    嬴政问道：“闭关？”
    还灵点点头：“差不多，这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
    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没能让白衍流完全吸收渡劫之后天道的馈赠，那跟结仇也没什么两样了。
    嬴政便说道：“既然如此，等国师出关再商议就是。”
    白衍流闭关也没关系，反正之前他也一动不动就闭关，只要关键时刻能出手就行。
    更何况比较简单的事情还灵应该就能处理了。
    还灵想了想问道：“父王希望他离开吗？”
    嬴政随口回道：“不想。”
    还灵点点头，看来父王虽然防备白衍流，但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实际上嬴政说不想却也不是信任白衍流，纯粹因为白衍流如果离开，那么国师一位能胜任的可能只有还灵。
    还灵虽然并不经常动手，但就连白衍流都承认如今大秦的这些妖怪，不算海里那些，除了他之外修为最高的就是还灵。
    海中神秘莫测，有多少妖怪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些妖怪本身也不会轻易上岸，所以当他们不存在也没什么问题。
    他儿子都已经大秦第二高手了，不让他来也不合适。
    可一旦成为国师，还灵当太子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低。
    嬴政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立谁为太子，但那是因为他想要更多的时间来观察一下。
    还灵之前一直在基层做事情，处理政务的水平看不出多高，总要再观察一下。
    至于扶苏……扶苏的确是他一手培养，却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做父亲的看儿子总会有不足，原本这些不足也至于动摇嬴政的想法，可谁让还灵更突出呢？
    他还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储备，或许能够帮助大秦度过更多危机。
    这件事情就算让还灵当权臣都不一定能做得好，因为坐在王位上的那个才是最终决策，万一扶苏做了错误的选择不肯听怎么办？
    嬴政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饶是一代圣君也要为继承人的事情发愁不已。
    还灵从一开始就没料到嬴政还有那么复杂的想法，他出了宫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劫渡完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白衍流渡个劫的功夫，九柘都已经从北地回来了，嬴将闾也到了三川郡开始上山下乡，不是，是去田间地头考察。
    在嬴将闾走之前，还灵特地教了他一些“销售”技巧。
    想要东西“卖”得快就要找准目标人群，先从有些家底的人开始传布更容易。
    完全没家底地除非是北地郡郡守那边的贫困人群一样，已经走投无路，换粮种算是博一条出路，要不然也可能会被饿死。
    那些勉强能吃上饭，但是又没多少余粮的，其实不是特别合适。
    有些家底的会希望家底更厚一些，而且他们也有抗风险的能力。
    这样的人最合适。
    当然，说是这么说，真正实行的时候还是要看具体情况。
    嬴将闾对于还灵的话还是很信服的，他五哥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摆着，但凡五哥要做的都做成了，在自己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决定按照五哥说的试一试。
    这样就需要具体到村里考察，甚至里和亭都要观察到。
    当地官员的话，有的时候也就只能信一半吧。
    但凡有七成实话那都算是老实肯干的官员了。
    嬴将闾在地方官那里拿到了数据，然后又带着这些数据微服私访，结果发现虽然不是完全对不上，但出入也不小。
    他好歹也算是去过地方，虽然只是当个商场掌柜，但也明白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当场发作，更何况他也不是去查账目的。
    于是嬴将闾写信给还灵疯狂吐槽表示：他们就不怕我发现吗？这东西居然真敢拿出来。
    然后更生气地表示：他们居然敢蒙骗父王！
    还灵挑了挑眉，这傻孩子，难不成真以为他们父王不知道这件事吗？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以还灵对大秦的了解，这些基层官员未必是真的贪污，很可能是他们数学不太好。
    这个可能性甚至比贪污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朝廷上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灵将信放下准备先去休息，等休息够了再回信。
    白衍流渡劫的时间不算长，不过三四个时辰而已，但的确让人身心俱疲。
    他甚至在睡觉的时候都懒得维持人形。
    化为原形之后，还灵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进入深度睡眠。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变成一个个小光球进来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随着光球越来越多，竹精被惊醒，一溜烟上了房顶，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房顶上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时梦林也出现问道：“怎么回事？”
    竹精有些茫然：“不知道啊。”
    梦林看着正院有些疑惑，那是他们师父的院落，可是当初在修建府邸的时候，他们师父并没有在正院刻下修炼阵法，他们在这里住了许久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梦林和竹精又是担心又不敢过去，生怕闯进去会给师父带来负面影响。
    就在他们两个纠结的时候，一个白衣身影突然出现在正院。
    梦林有些愕然：“阁主？”
    白衍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无事，回去吧。”
    随着白衍流进入还灵的房间，刚刚的异象瞬间消散无踪。
    不过哪怕肉眼看不出来，实际上月光还是在不停地往房间之内聚集。
    梦林和竹精双双对视一眼，最后干脆从房顶跳下来，跑到正院门口打坐。
    他们不敢随意进去，却也睡不着。
    哪怕这件事情他们插不上手，但万一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白衍流进入房间之后一眼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
    此时小狐狸毛茸茸的肚子一起一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衍流有些无奈，干脆在外间的坐席上开始打坐。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把还灵喊起来，而是给还灵护法，免得小狐狸在长尾巴的时候出现意外。
    是的，卡在三条尾巴很久的还灵终于要长出第四条尾巴了。
    唯一不太美妙的就是长尾巴的时候还灵并不是清醒状态。
    还灵睡着睡着大概觉得尾椎不太舒服，呼吸停顿了一瞬。
    就在白衍流以为他要醒了的时候就看到小狐狸翻个身，趴在床上接着睡了。
    白衍流：……
    这么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