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后有一瞬间的疑惑：“吃糖？”
    还灵挠了挠脸说道：“就……它们刚到的时候， 儿臣曾顺便喂它们两颗糖。”
    谁知道这两匹马吃过那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了呢？
    太仆显然是不可能给马喂糖的。
    哪怕还灵已经在种植甘蔗，糖的产量也在逐步上升，可终归还是奢侈品， 连后宫的妃嫔能分到的糖都不多，主要食用的还是饴糖， 太仆哪里想得到要给马喂糖？
    更何况就算是御马的食料预算里也没有这种奢侈品啊。
    嬴政听后倒是无所谓开口说道：“那以后每匹汗血宝马每日供给一枚糖。”
    这个糖当然是还灵那个糖果作坊出来的。
    太仆看向还灵，还灵便说道：“我回头安排一下， 你找人对接吧。”
    他一边说一边装作从袖子里摸出两块糖， 一匹马一颗。
    他本来想要去喂马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将糖递给了嬴政说道：“父王要试试吗？”
    嬴政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没亲自喂过的人，此时倒还真的很感兴趣，他拈起两颗糖放在掌心递过去。
    一旁的太仆吓得魂都要没了， 战战兢兢说道：“王上， 小心啊。”
    他还不敢过多劝阻， 只能哀怨地看了一眼还灵。
    王上要是受伤， 五公子或许没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这些下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要被砍头的。
    还灵感受到他的哀怨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容， 让对方别紧张。
    他在旁边还让嬴政受伤的话，干脆把自己的几条尾巴都砍了当个普通山野小狐算了。
    不过那两匹马是被石家兄弟训练过的， 本身两匹马吃完糖之后显然心情不错， 被太仆指挥着安装马鞍的时候都十分老实。
    嬴政直接翻身上马跑了两圈之后才停在还灵身边说道：“上来， 随寡人跑两圈。”
    还灵：……
    他那个骑术就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吧？给他好马也没用啊。
    嬴政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眼中带着笑意说道：“十日之后春狩， 那时你也还是要御马的。”
    还灵惆怅地叹了口气， 之前有几年春狩的时候他都在外面，也算是逃过了一劫，万万没想到现在是逃不了了。
    好在他的骑术中规中矩， 而且还能作弊——给马注入一点妖力能让它跑得更加轻盈，他自己则用妖力维持平衡，不明真相的人也看不出什么。
    至少春狩随行官员没看出来，哪怕就是知道真相的扶苏也没有察觉出异样。
    狩猎的时候还灵也没有参与得太积极，基本上维持在比扶苏少一些猎物的范畴，倒是其他兄弟一个个铆着劲跟他和扶苏比。
    倒也有一两个差得不多，到底是没超过。
    不说还灵，扶苏手上那张弓可是限定定制款，整个天下除了嬴政的弓刚好之外，扶苏的弓就是头一份，就连还灵自己的弓都没那么好。
    嬴将闾和嬴思察觉到之后就围着还灵开始转，嬴高也跟着转。
    还灵无奈说道：“回头我给你们找两张弓，不过那些都是量产，肯定不如定制的更适合，那也比普通弓强。”
    真要定制的话，以现在的工期没有个小半年下不来。
    还灵手下那些匠妖也算是打出名声去了，他们的动作太快也架不住人多啊。
    不过出货慢的真正原因在于还灵，是他压着不让做太快。
    做容易，用到的材料却是木材，木材成长多难呢，哪怕还灵调九柘的徒弟过去也未必能够加快多少，越是好的木材生长速度越慢。
    之前取材一直都是在南山，还灵跑遍了整个南山估算了一下树木的生长进度之后，定了一个数字，每年最多砍伐多少树木，而且砍多少还要补种多少。
    他可不想若干年后南山变得光秃秃，因为无法保持水土而成为石头山。
    嬴高和嬴将闾两个人倒是不挑剔，反正他们真的想要定制弓也可以去下订单嘛。
    以前因为跟还灵的关系不是那么亲近也不好意思去，现在可不一样了。
    一旁的嬴思犹豫一番小声说道：“五哥，我不是来要弓的。”
    还灵转头看向他，有些意外地发现嬴思如今看起来倒是踏实许多，再也没有年少时的看谁都不顺眼的劲儿。
    他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嬴思小声说道：“我也想去传布粮种。”
    还灵挑眉：“麦子的传布已经交给将闾了。”
    嬴思立刻说道：“我可以去传布黄豆。”
    还灵想了想说道：“黄豆的话你跟将闾的活动范围会重合。”
    因为三川那边的粮种传布还算顺利，嬴将闾已经打算去别的地方继续了，反正他要做的就是等到收获的时候再去看看，留些人在那里继续后续的事情就行，他没必要一直留在那。
    这一次他选的也都是比较贫瘠的地方，前些日子他还跟还灵商量过觉得这些地方种小麦收成可能不高。
    还灵当时就说让他去试试传布黄豆，黄豆种植成规模之后还灵还可以安排人过去收，甚至在当地建造豆制品作坊。
    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忽悠，不是，是用来说服当地官员。
    嬴思有些失望：“如此那便算了。”
    还灵见他要走便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别着急啊，我最近准备让人培育水稻，你要是能等，最好等稻种性状稳定之后再去传布。”
    嬴思眼睛一亮：“那要到什么时候？”
    还灵掐指一算：“半年之内应该有不错的成果。”
    嬴思果断说道：“好。”
    他说完又认真看着还灵说道：“五哥，咱们可说好了，这件事情可一定要交给我。”
    还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放心，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嬴思放下心来，半年而已，他等得起，甚至现在他都可以想办法到时候怎么传布。
    得到还灵的准信之后他转头继续去狩猎。
    扶苏看着还灵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改良水稻？”
    对于大秦而言，米并不算是主要食用粮食，最多也就是偶尔改善一下口味。
    还灵说道：“楚国已灭，齐国也快要降了，那边地处南方，水系众多，种水稻更合适一些。”
    南北差异嘛，还是要顺应天时的。
    扶苏还是有些不理解，楚国和齐国加起来的面积也不是很大，而且到现在楚国还不服王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镇压他们，想要在那边传布粮种可难得很。
    恐怕嬴思要是知道真相得傻眼。
    不过他也无所谓，弟弟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都想要表现自己，如今天下刚定，大秦事务众多，根本不可能给新手机会，新手只能去打下手而已。
    可作为公子，给三公九卿打下手也就算了，怎么可能给下面的官员打下手。
    在这种情况下，给还灵做事情反而更合适一些。
    弟弟给兄长打下手有问题吗？没问题。
    最主要的是也容易看出成果。
    嬴将闾准备的寿礼只不过是一本册子，看上去寒酸至极，结果父王看得却是连连点头，还温声鼓励了一番。
    可以说所有的寿礼加起来除了还灵的寿礼最得父王欢心之外，就是嬴将闾的寿礼了。
    当了嬴政这么多年儿子，父王喜欢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只要跟还灵的关系不是那么僵硬的，一个个自然都要想办法凑过来。
    扶苏不打算去管弟弟们的想法，只是转头看着已经准备回去的还灵问道：“不继续狩猎了？”
    还灵摆摆手：“不了，我就是过来作个样子而已，你懂得。”
    扶苏看了看梦林和竹精马匹身后带着的猎物沉默一下才说道：“你……不必如此。”
    还灵看着他说道：“别问了，不想出风头，真让我发力，整个山头的猎物都得是我的，别人一个都没有。”
    扶苏听后忍不住笑出声：“好吧，那你回去休息吧。”
    还灵对着他摆了摆手。
    他走后，扶苏这才叹了口气，身边的宦官凑上前说道：“公子，五公子似乎无意太子之位。”
    扶苏苦笑说道：“正是这样我才更加为难。”
    他倒是想跟还灵好好竞争一下，可还灵偏偏一退再退，让他有劲都没处用，就算赢了也感觉有些胜之不武。
    宦官安慰他说道：“五公子更看重与您的兄弟之情，这是好事。”
    扶苏没再说话，其实就算他们兄弟二人相争也不可能真的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简单一点说，还灵真的想要太子之位完全可以杀了他，到时候父王的所有儿子里只有他最出彩。
    若是父王不满，他也不是没办法。
    要知道如今连国师都跟他关系不错，再加上国师与他同为妖族，说不定就会帮助还灵。
    扶苏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了嬴政的方向。
    他的父王早就带着人去狩猎了，压根没有跟别人一路，他现在自然也看不到嬴政的背影。
    有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让父王赶紧立太子得了，无论是不是他，他都可以找准自己的定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
    最主要的是也能让身边的人安静下来，最近他已经处理了很多焦躁到不择手段的人，再这样下去若是压制不住怎么办？
    “公子扶苏乃是陛下一手教导，必然不会被手下那些人控制。”李斯跟在嬴政身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嬴政轻笑一声：“他还是心软，灵儿呢？知道了吗？”
    李斯摇头：“公子还灵最近一直未曾出现在人前，似乎尚未察觉。”
    嬴政有些无奈：“他啊，想办法让他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