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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弃君昔时笔,着君战时衿

      第57章 弃君昔时笔,着君战时衿
    闯军中军大帐内。
    各营主将齐聚,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反观李自成却高坐主位,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牛油蜡烛爆出火星,照亮刘宗敏铁青的脸。
    “俺的人都要上城了,偏教你们这些酸丁拦着!”
    张鼐同样愤慨,“我右营都摸上德胜门角楼了,若不是老宋说什么不易强攻,仅做试探,今日德胜门便能下!”
    “放你娘的屁!”李过一脚踹翻马扎,“要不是我左营儿郎填了五千条性命,你能摸到城墙砖?”
    帐内二十二张交椅不时有人站起,除了儒将田见秀之外,马世耀、高一功等将佐一个接一个互喷。
    牛金星看着眼前一幕,没有说话,毕竟昨日还是驿卒马夫的汉子,眼看要从龙封侯了,换谁都急。
    丞相不说话,宋献策只能故作咳嗽,矮小身躯在紫檀椅中缩成一团。
    “太白犯斗,然紫薇仍耀,若强碰,乃两败俱伤也。”
    话音未落,便听的郝永忠嗤笑,“老宋又拿星象唬人!老子只信手中钢刀!”
    “钢刀砍得破红夷大炮?”李自成啪地一拍桌子,帐内霎时寂静。
    说罢,又伸手指向张鼐,“没有左营的炮,你能摸上城楼?”
    “一个个的,胜仗打惯了,就忘了商洛山时死了多少好兄弟了?!”李自成黄龙剑鞘重重砸在檀木案上,嵌着玛瑙的剑格撞碎茶盏。
    权将军刘宗敏的络腮胡沾着茶沫,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顺丞相牛金星瞥见闯王颈间青筋暴起,知道这位驿卒出身的枭雄真要发怒了。
    李自成为什么不敢去贪那九五之位,就是害怕压不住这些日见跋扈的悍将!
    人心思齐,一旦拿下京师,那建奴再来这些人可就不舍得打了。
    三角眼扫过帐中二十二员大将,“袁李过!你左营昨日折了多少飞楼?”
    左营制将军李过脸部肌肉抽了抽,“三三十七架。”
    “张鼐!”闯王刀柄指向角落,“你的右营今日可有摸到瓮城闸机?”
    哪怕他是李自成养子,此刻也不禁缩了缩脖子,“还差二十步”
    “二十步?”
    “当年咱们从商洛山杀出来,二十步够死三回!”
    帐中死寂,唯闻帐外战马嘶鸣。
    偏军主将袁宗第偷偷把踏在案几上的脚收回。
    “依你们之见,今日若强攻得死多少弟兄!?”
    “外面还有关宁军,还有天下勤王师,还有建奴,若皇帝老儿死守内城,我等又要死多少?!难道打下京师就行了吗!?建奴就不管了吗?”
    “是不是把俺老李扶上皇位,给你们封上国公,这天下就太平了?”
    一连问话扔出,再无一人敢反驳。
    李自成气的冷哼一声,才跳过这个话题。
    “明后两日卯时三刻,偏师同今日一般,继续围广渠门而不攻,分散官军精锐。”
    “得令!”袁宗第、田见秀两个闯军内最稳重最会带兵的将领同时起身抱拳。
    “李过领五万降军继续填德胜门,看看能不能敲掉官军大炮。”
    “得令。”李过赶忙起身。
    “其余各营大作声威,士卒兵伍轮番歇息,让官军放松警惕。”
    “张鼐,你带三百死士,把孤这些天收买的太监送进城,大后日子时,额要看到德胜门箭楼起火!”
    “待至火起,前后左右中五营四门齐攻!”
    帐内二十二名战将同时抱拳行礼,“末将得令!”
    待众人离去,帐中只剩牛金星和李自成时,前者才轻声问道。
    “那……谈判使者还要不要派?”
    李自成挑挑眉,“自然要派,不光要派,这两日条件还要松口,孤要让崇祯老儿到时候求着封王!”
    ……
    太和殿前。
    朱由检还不知道对面李自成的想法跟他走到一块去了。
    此时的他,正对付眼前七百多名京师生员呢。
    这些生员,可是这个年代极少数有思想有文化的高端人才。
    尤其是这些人还未被官场风气腐化,从小又接受忠君体国的思想。
    浪费了简直可惜。
    必须得打入新军基层,做些政工工作。
    “你们都要请战抗贼?”朱由检假意问道。
    一名跪在最前方的年老生员赶忙回应,“启奏陛下,正值国难当头,实不愿视君父国体受辱,吾等七百三十七名同窗愿为马前卒,提君子剑抗贼!”
    “荒唐!”朱由检忽然一甩衣袖,指着众人怒斥,“尔等可知德胜门角楼插着多少箭矢?”
    年老生员昂首道,“学生虽未临阵,愿效张睢阳嚼齿之忠”
    “嚼齿?”朱由检突然冷笑,接收了崇祯的记忆,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典故。
    安史之乱的时候,唐朝有一位名叫张巡的防御史,领六千八百人守睢阳十个月,斩敌十二万,为了坚定信心,连牙齿都咬碎了。
    “张巡守睢阳时尚有雷万春南霁云,尔等可知雷将军原本是樵夫?南将军本是船工?”
    “当年韩世忠夫人擂鼓战金山,梁红玉也未曾学过四书五经。”
    年老生员一怔。
    朱由检继续追问,“朕且问你们,兵部塘报说蓟镇缺饷三月,该补多少粮秣?”
    “这……”
    “九边夜不收传讯用几种暗记?”
    “学生.”
    “神机营火铳手装填火药要念什么口诀?”
    生员无人敢答,朱由检声音再次拔高。
    “尔等的父母乡亲为了供你们读书识字,费了多少功夫,朝廷为了培养你们,又出了多少力气!你们不想着用自己的学识去报国,却想着跟贼军刀兵相向,你们就这点出息吗!?”
    年老生员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朱由检转身望着太和殿匾额,“当年岳武穆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可如今呢?文臣写的奏章比城墙还高,武臣养的家丁比亲爹还亲!贪军饷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急,却没人想着被喝完兵血的丘八会不会造反!”
    “眼下被逼到没活路的闯逆打来了,才有人怕了,有人想起丘八了。”
    “等闯逆走了,是不是继续喝继续贪,把我大明驱除鞑虏,五征漠北的脊梁再次压断?”
    “朕要的不是会写檄文的书生,也不是拿着一腔热血去给闯军送军功的憨货!”
    眼见差不多了,朱由检声音缓缓放轻。
    “朕昨夜重读陆贽《论关中事宜状》,有句话诸君共勉,'君子非不器也,器不虚设。士非好战也,战必有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