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刀客提头
第84章 刀客提头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
“又~出发!”
风清日丽,鸟语香。
附近的丛林,乱中有序,自然的竞争,在残酷中形成巧妙的造化,使大树周边长不起别的大树,只有一些矮树藤蔓。
大树与大树之间,都有着一片片透向天空的缝隙。
楚天舒在丛林间漫步,嘴里哼着歌谣,找到了一条小路。
他站在小路上,朝两端看去,路的一端,延绵到郁绿群山之间,看不到尽头。
另一端,眺望过去,好像也是青山横亘,云在半山的景色。
不过,在那边的大山脚下,好像还有一座城池的轮廓。
看起来是一座古代城市,没有现代都市的风貌。
但是,仅凭这一点,也不能确定这次穿越的世界,到底类似什么时代。
毕竟就算在老家,天下之大,也有些地方,还是保留着古城风貌。
聂龙鼎的事件之后,楚天舒在第九天,才坐飞机回内地,在老家的镇子上,大吃大喝了一通。
品着那些最熟悉的口味,又回去洗澡休息,换了身衣服,发信息给二爷爷他们说,自己要出去旅游,然后才开启穿越。
现在他是眉目干爽,蓝色衬衣外,套了一件黑色休闲大衣,长裤球鞋,一身轻松。
三七神剑,柔韧如卷尺,被他绕在左手腕上,如同一个螺旋纹的护腕。
木质纹理,古色古香,被衣袖掩盖大半。
既然看出那个方向上有古城,楚天舒也就沿着小路走过去。
路途漫长,他走得也散漫,如同出来郊游,嘴上又继续哼起了《敢问路在何方》的调子。
其实,他不太记得这首歌全篇歌词是什么了。
就那么几句最熟的,翻来覆去的唱,倒也不觉得厌烦。
不过他走着走着,就发现天色有点阴了下来,风里潮湿清凉的味道变得更重。
“这是要下雨了啊。”
楚天舒左右看看,加快了几步,跑到路边一棵芭蕉树上,拽下来一大片叶子。
他把芭蕉叶子往头上一挡,没多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在这片丛林小路上。
几里地外有一座土庙。
楚天舒左手并指如剑,暗念一个临字,加快步伐。
头顶落下的大多雨水,被芭蕉叶挡开,迎面而来的雨丝,被临字诀在无形中偏转开来。
只是一点小小的应用,就不用沾湿这件他挺喜欢的大衣。
然而,等他靠近土庙,才发现那里面好像早就有人在了。
古庙没有门,竹筋土墙草顶,庙里贡的,似是一尊佛教立像。
庙中共有两拨人,全是古代装束。
一个汉子躲在墙角,闭目养神,用麻绳扎起发髻,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灰衣上沾了不少污渍,但透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因为他手腕上有细绳束袖,腰间扎着牛皮带,怀里还抱了一把刀。
另一拨人共有三个,看起来是关系相熟的货郎。
两个大竹筐里的货物繁琐沉重,虎头鞋,小首饰,拨浪鼓都有。
其中一个竹筐上,还放着个大包袱,斜靠着一根插满葫芦的竹竿稻草垛。
这三人一老二少,两个年轻的看起来都还不满二十,相貌衣着都有三分相似,应该是亲戚。
老人正对着佛像合十祈祷。
“观音菩萨保佑,我们这趟出来买卖顺利。”
楚天舒不禁又看向那土胚佛像。
跟常见的温婉女子观音像不同。
这庙里的观音像,看衣着像个苦行僧,看头部的话又像释迦佛。
楚天舒刚开始还真没想到,这是个观音庙。
两个年轻货郎,蹲在竹筐旁边啃饼,好奇的打量楚天舒。
楚天舒进来后,把芭蕉叶扔在庙外,对他们笑了笑。
“这位郎君,你衣服看起来很少见啊。”
更年轻的那个感受到楚天舒的友善,忍不住说道,“这是哪里的样式啊?瞧着真有精神。”
他们的口音有点微妙,但能听懂已经很幸运了。
楚天舒笑道:“自己做的。”
“自己做?”
小货郎羡慕道,“郎君的手真巧,我也想自己改衣服的,就是不敢下剪刀。”
老货郎听到他们对话,连忙转过身来,横了小货郎一眼。
“你能把葫芦做明白就不错了,歇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蹲着,站起来走动走动,待会儿雨一停,我们就继续赶路。”
他虽然背影苍老,声音沙哑,看面相,原来也不过是四五十的样子。
“这小子无礼,郎君不要见怪。”
老货郎走上来,行了个礼。
楚天舒看他样子,忽然想到,这好像是唐朝的礼节,有样学样的还了一下。
“没事,一起躲雨也是有缘,闲聊而已嘛。”
老货郎笑道:“听郎君的口音,是刚到南诏来吗?”
楚天舒点点头:“我是学医的,出师门来游历四方,增长见闻,到这里确实不久。”
老货郎肃然起敬:“原来是位郎中。”
“以前大唐的郎中,都是拜药王爷孙老神仙的,基本做道士打扮。”
老货郎感慨道,“想不到现在,还有像郎君你这样年轻就能出师的郎中,装扮也不同了。”
“不瞒郎君,小老儿自幼随父母来到南诏,心里虽然念着大唐,却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听说现在大唐又好起来啦,能不能给我们说说?”
楚天舒呵呵笑了一声。
凡是不知道说啥,就先呵呵一下。
本来想找原住民探探消息,这下可好,原住民反而向他打听起消息来了。
“大唐,也就那样吧。”
楚天舒迅速转变话题,“南诏这边呢,近些年还太平吗?”
老货郎笑道:“以前吐蕃人在这里到处修城堡,搜刮好东西供他们享用,还要征发劳役,国君又要起大军攻打蜀州,实在烦乱。”
“但是自从十年前,国君被唐皇的大军打败之后,南诏好像跟吐蕃闹翻了,把好多吐蕃人驱逐掉。”
“哈哈,这些年我们南诏人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
楚天舒听得满脸古怪。
这老货郎的语气,好像对南诏国君也挺尊重的,但是对南诏国君被唐皇殴打,又有一种挺开心的感觉。
自认南诏人,又自认唐人?
“唔。”
楚天舒斟酌道,“老丈既然是南诏子民,南诏大军被唐军击败,不觉气愤吗?”
“这有什么好气愤的。”
老货郎有点疑惑,“南诏以前也打败过朝廷的军队啊,他们本来就这样打来打去的。”
“就像以前,安史两个大将军带了一大堆将军造反,一开始打了皇帝,后来又被皇帝打了,都很正常的。”
老货郎笑道,“反正现在,南诏这边挺好的。”
楚天舒心中恍然,明白了这个老货郎的逻辑。
在这个老货郎心里,南诏国根本不算是异国,南诏国君也就像一个地方割据、实力强悍的节度使。
所以他很自然的能认为,自己既是南诏人又是唐人。
就像岭南人,也会觉得自己既是岭南人,又是唐人。
其实,南诏原本有数十个大小族群,有六诏并立。
南诏前身为蒙舍诏,初代君主参拜高宗皇帝,受封为巍州刺史。
后来六诏之中,有五诏常常依附吐蕃,侵扰唐人。
唯独蒙舍诏,始终依附大唐,于是在开元年间,得到唐廷支持,派遣官员相助,吞并另外五诏,成立南诏国。
这位把六诏合一的南诏国主,更受封为越国公,那个时候,南诏境内,就已经有很多唐人迁居。
等到天宝年间,南诏国君阁逻凤被大唐一位太守索取极厚贿赂,掀起战端,屡次击败唐军,与吐蕃结盟,以兄弟相称,更趁安史之乱,扩张南诏地盘。
在此过程中,又有大量工匠百姓被掠回南诏,填充人口。
阁逻凤死后,因其子早逝,由其孙“异牟寻”继位,也就是现在的南诏国君。
异牟寻与吐蕃掀起联军,进攻大唐,屡次被唐军击败,损失惨重。
同样依附吐蕃的东蛮,被唐军大将镇压折服,全部向大唐投降。
吐蕃疑心大起,怀疑南诏也要向大唐投降。
异牟寻就顺水推舟,与吐蕃闹翻,向大唐示好。
这所有的事情,对于安史之乱后,生活在南诏境内的唐人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异牟寻的所有作为,就是一个典型的节度使,就连他治下的百姓,跟大唐其他治下的子民,也没什么不同,大家还是说老家的话,用老家的字。
至于异牟寻本人属于白族人,这一点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唐节度使里面,本来就什么族的人都有。
就算经常有人领着兵乱转,想给自己扩张地盘,互相抢人口,偶尔还有人想冲长安,抓住大唐皇帝,也依然认为自己是唐人,这并不冲突。
“总之,南诏境内现在还挺平和的?”
楚天舒笑道,“那就好,我们郎中虽然说救死扶伤,但也不爱多见死伤。”
“况且,在平和的地方走动行医,自己的安全,也比较有保障。”
他又听到庙外小路上有脚步声靠近,就扭头看了一眼。
老货郎也跟着朝那边看过去,忽然脸色惨变,惊叫了一声。
两个小货郎急忙冲上前,扶住老头:“怎么了?”
他们也朝那边一看,唰的一下,脸色惨白。
楚天舒皱着眉盯着那个人影。
那人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右手抓着一把刀,左手提着一个人头。
抓着这两样东西,这个人的脸色却并不狰狞。
因为他没有脸,他脖子上方空空如也,只有血迹还在湿衣上渲染。
天阴,细雨。
断头人走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