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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第661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汉川总督,华亭伯陈秋泽非常年轻,今年不过三十三岁,是整个大虞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而且在这个文武分界愈发明显的时代,陈秋泽却文官武将都能做,同时还是勋臣。
    这是因为当年他从松江府南下冒险投靠莫子布的时候,是以儒生身份入广东的,随后却又坚持要读黄埔陆军军官学院,走上了武将的道路。
    不过由于他属于江南士林的一员,祖先还是大忠臣,大文学家,复社领袖陈子龙,所以也被文官们接受。
    他也一直被认为未来肯定是会进入内阁,甚至做首辅的。
    因为除了能力以外,他还是忠烈之后,是复国功臣,也是江南士林,同时还出自被称为闽粤勋臣和将军摇篮黄埔陆军军官学院。
    这么多的标签,代表了陈秋泽很容易被各方接纳,这是作为阁臣,尤其是首辅的最好助力。
    不过,陈秋泽也不是没有缺点,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喜欢取巧。
    或者准确的说,这位身上天然带着赌徒性质,有点历史上小本子赌国运的那种梭哈精神。
    当年他冒着天大的危险,从江南南下,虽然更多是出于民族大义,为报祖先血仇,但也未必没有投机的心理。
    此后杭州之战,他孤身潜入,以小博大召集杭州义士围杀杭州八旗军,也是极为惊险但受益也极大的操作。
    这两次的成功,为陈秋泽带来了他难以想象的收获,他身上的光中复国功臣号和华亭伯的爵位,就是这么来的。
    要知道,能拥有光中复国功臣号的,都是皇帝承认的复国功臣,类比朱洪武当年的开国辅运功臣和朱老四的奉天靖难功臣。
    而华亭伯这种正规的帝国内勋臣爵位,比亲藩封臣的君侯都要珍贵,大虞朝一共也就三十多人。
    收益如此之大,陈秋泽自然希望再复刻一次嘛,这些经历,也为他的行事,附上了强烈的激进风格。
    就比如这次,缅王孟云已经是瓮中之鳖,目前大虞朝廷主流的意见,就是温水煮青蛙。
    最多再过上十年左右,孟云要么绝望一搏,要么就去南京当寓公,可以把动乱的危害降到最低。
    但是陈秋泽等不了了,他现在就想解决了孟云,为汉川省百姓解决最后的忧虑,为他自己更上一层楼添砖加瓦。
    于是,他就任汉川总督三年来,一直不停挑衅,试图激怒孟云。
    包括但不限于放开华人大肆侵夺缅人财产,纵容华人抓捕缅人为农奴,推广中土佛教打压南传佛教,压缩孟云的控制区域,安插华人军官去控制皇帝允许孟云派往阿拉干王国,捞取一点好处的军队。
    到了此时,几乎把孟云逼上了绝路。
    “制台大人,恩平侯林公来信了,只等天气转暖,陛下就要自北京返回南京,到时候孟云这一年往京城呈递的奏章,肯定就会被送到陛下的书案上了。”
    陈秋泽的幕僚低声对他说道,这些年陈秋泽不断压缩孟云,孟云也一直在反抗,他不断上奏皇帝莫子布,甚至派出使者,企图到南京城去告状。
    不过这一年多来,因为要关注鲜卑荒原的局势,皇帝陛下一直在北京没回南京。
    由于大虞的疆域实在太大了,制度再严格,也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比如按制,皇帝在北京的时候,岭南、南洋的奏章来的比较多的时候,由阁臣按紧要程度摘选递送北京,一般事务则让他们直接处理,不要耽误事。
    那么,这孟云求救的信,到底是重要呢,还是不重要呢?
    这里面可以操作的变量就太大了。
    至于内廷枢机大臣,恩平侯林通为什么要替陈秋泽遮掩,很简单,因为林通是莫氏家仆出身,是四代明乡人。
    他生在南洋,长在南洋,对于南洋土人,特别是缅甸人非常了解,也受南洋番汉激烈争斗的影响,林通是支持快速解决孟云的。
    而有了林通这样位高权重的皇帝心腹支持,外朝的阁臣也不会多事到把孟云的奏章,按紧急大事递送北京。
    毕竟在这些阁臣看来,一个汉川省注定要被消灭的土酋,其重要程度本来就不如国内一个县乡的百姓受灾,不给林通面子,他们也大概率不会那么快报上去。
    所以,现在皇帝莫子布根本不知道陈秋泽把孟云已经逼迫到叛乱的边缘了。
    “总督标兵准备好了吗,黄腾那里怎么说?”陈秋泽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道。
    他口中的黄腾,是首任南洋总理大臣黄真的长子。
    黄真是昔日暹罗阿瑜陀耶王朝的华人贵族,被皇帝从阿瑜陀耶城救出来后,就一直负责为皇帝镇守下缅甸一带。
    如今,黄真因为早年征战受创颇多,五十来岁就跑回潮州揭阳老家安度晚年,享受人生去了,现在接替黄真的,便是他儿子黄腾。
    同时,又由于从勃固以东,包括(萨尔)温江的毛淡,以及叶城(耶城)、土城(土瓦)、丹城(丹那沙林)等地全部是皇三子丹城郡王莫洲榆的封地。
    所以黄腾的明面官职虽然是汉川提督,还基本呆在汉川东南的毛淡。
    但总督陈秋泽根本无法命令黄腾,以及围绕在黄腾周围的驻马君侯陈兴泰、通州君伯陈建生等下缅甸封臣。
    而如果没有黄腾手里的汉川镇军,也没有陈兴泰和陈建生等人的藩兵,那么陈秋泽能动用的,也就只有他的总督标兵三个营四千五百人了。
    幕僚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黄军门还是那句话,汉川镇军,乃是国家之兵,陛下之兵,若要调用,请拿陛下圣旨,兵部调令来,如果没有,一切免谈!”
    “黄军门,真是国家忠臣啊!”陈秋泽闻言,叹息了一声,随即又恨恨的说道:
    “只可惜为人怎么能这么古板,如今多好的机会,不趁机解决了孟云,难道真要拖上十几年吗!
    现在正是汉川省大发展的时候,解决了孟云,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开发此地,最多五年,这里就是一个比肩泰平、嘉定的南洋鱼米之乡了。
    如此贻误时机,可恨,可恨!”
    陈秋泽急的有些团团转了,在这南洋,能让黄腾出兵的,就只有南洋总理大臣郑淼了。
    因为南洋总理大臣可以节制南洋所有兵马,只要他下令,黄腾就得遵命。
    同时郑淼作为慈航普度尊佛郑信的长子,皇帝的小舅子,脑袋够大,什么黑锅都能顶得住。
    上次董金凤闹了那么大的乱子,郑淼也不过被叫进宫挨了一飞踹和一顿臭骂而已。
    只可惜,郑淼已经把陈秋泽这类的家伙给看透了,知道又是想让他背锅,于是干脆所有从汉川去的人,他都不接见,哪怕就是公务也不处理,直接当缩头乌龟。
    没办法了!陈秋泽咬了咬牙,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把总督标兵都带上,老三,你去复兴银行和飞扬银行,用老子的名义贷款一万银元。
    他妈的,老子贷款招募雇佣兵,也要把孟云给干了!”
    陈秋泽的胞弟陈秋端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堂堂汉川总督,华亭伯爵,竟然要贷款招募雇佣兵去打他管辖下的番邦土酋。
    这个世界,也太他妈魔幻了吧,陈秋端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身边的总督幕僚也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东家什么都好,少年成名,能力出众,特别擅长劝课农桑开发拓殖。
    又得皇帝宠信,还是伯爵,为官也极为清廉,十年宦海,只有几千银元身家,以至于一万银元都拿不出来,还要去贷款。
    可是这功名心也太强烈了,太想进步了,以至于有些地方过于急躁,就比如这次。
    “去啊,还愣着干什么!”看到胞弟陈秋端不动,陈秋泽大声喝了起来,“那孟云还有两三万兵,咱们不带两万人去,怎么打的过!”
    陈秋端无奈,只能准备去大光贷款,可是他还没跨出书房,就听到按察使汪镛手下的属官,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大喜,大喜,鲁王世子从鲛人港过来了,他手里有数百精锐骑兵,也愿意用皇命旗相助!”
    陈秋泽咻的一下就蹦了起来,脸上阴霾尽去,“哈哈哈哈,有了皇命旗,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下缅甸召集华人志愿兵了!
    走,与我一起,大张旗鼓,去迎接鲁王世子。”
    白庙城外,一股冷风吹来,莫公泽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怎么离着白庙城越近,他就越有种上了当的感觉呢?
    与此同时,(萨尔)温江入海口,毛淡城中。
    黄腾也在和驻马君侯陈光泰,通州君伯陈建生,天岗君子艾芒(阿尔芒)等下缅甸的封臣在讨论陈秋泽的行动。
    这三人中,陈光泰是陈光耀的族弟,二十年前,在逆水而上去打白象王的时候,作为连长的陈光泰在毛淡之战中,身先士卒,死战不下火线。
    战后大出血差点牺牲,不得不退役而被封到毛淡北边的驻马城(缅甸莫塔马)为贵族。
    陈建生是丹城(丹那沙林)外的锡矿主,在莫子布拿下丹那沙林的时候立了头功,又愿意招募乡党在下缅甸垦荒,而被封为通州君伯(缅甸直通)。
    天岗君子艾芒(阿尔芒)是从会安就跟随莫子布的会安法兰西炮兵上尉,跟陈光泰一起在拿下毛淡的战斗中负伤。
    当时,此人眼珠被缅人用铁锤砸出来了都死战不退,因而被莫子布当做典型封为男爵,后来又酌情提升到子爵。
    这三人加上黄真的儿子黄腾,就是下缅甸最重要的华人封臣了,他们也是莫子布控制下缅甸的一根支柱。
    “这陈制台都是内勋伯爵了,也不消停点,要是我,陛下现在让我回老家当伯爵,我二话不说,马上就走。”通州君伯陈建生摩挲着下巴,颇为不理解的说道。
    “这种大头巾,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人说他是咱大虞朝的章惇,我看挺像,做事也太轻率了些。
    阿不!我看他更像是王玄策那个糊涂蛋,这时真要有个吐蕃在,他搞出的事,恐怕要便宜外人了。”
    驻马君侯陈兴泰就要有文化的多,但同时也更不看好陈秋泽。
    倒是已经完全汉化,一口官话非常流利的天岗君子艾芒(阿尔芒)能理解一些,因为法兰西,或者说整个欧洲,这种疯批殖民地贵族文官总督真不少。
    “黄军门,咱们不动好像也不太好,要是陈制台把事办成了,那咱们如何面对?
    因为虽然陈制台做事急切,但拿下孟云总归是对咱们所有华人有好处的事情。
    我等此时坐看,等好处到手,下缅甸的华人会不会觉得陈制台才是为了国家,为了他们的好官,而咱们是坐享其成的铁公鸡?”
    “嘶!”黄腾吸了一口凉气,这方面,他还真没想过,可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如何办,我虽是汉川提督,但汉川镇军没有皇命和兵部调令,就是不能出动的,这是铁律。”
    陈兴泰想了想,“那就只能出动藩军了,咱们这些侯伯子男和镇守使们想想办法,大家凑个三千人过去,拿不拿得下孟云不说,但陈制台一定不能出事。”
    “是啊,是啊,事是陈制台挑起来的,可万一他出了什么差错,咱们一个坐视朝廷大员陷落的罪名,也够喝一壶的。”
    “这还算好的,万一陈制台被缅人杀死,那咱们唐人在下缅甸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威望,都要毁于一旦了,下面的缅人反抗会更加激烈。”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缅人万一真从伊洛水冲下来,弄出几百千把条人命,咱们就算不被朝廷追责,这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话说开了,思路也打开了,一群封臣突然发现,陈秋泽这招,还真打中了他们的要害,你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
    “他妈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扑领母!”黄腾很不甘心的骂了一句。
    “那咱们就动员吧,通州伯你辛苦跑一趟知会一声,就说我们汉川封臣出五千人,让陈制台别一个人跑去送死。
    同时,这汉川镇军虽然不能直接动用,但我会把勃固镇和德应镇的镇兵一万,调到关键要塞防御。”
    说完,黄腾又看向了金岛君男武左奇,“武兄弟,你是嘉定汉学高门出身,文章最好,把这情况写一篇奏章,咱们都签字然后上呈陛下吧,要把咱们的难处,都好好汇报清楚。”
    武左奇是嘉定边和武家出身,这是京族中专门研习儒家经典的高门,他伯父武士缵曾是广南第一高士,在皇帝入嘉定时就投靠。
    武家也因此发达了,作为旁支的武左奇也在这边混了个男爵,有一个岛,七千多臣民。
    。。。。
    很快,准备在白庙进行下一步的陈秋泽就收到了消息,他意气风发,觉得上天都在眷顾自己。
    本来还要贷款来拉雇佣军,而现在,他手里有了七千华人志愿兵,四千五百总督标兵,四百匈奴精骑,如果再加上汉川封臣的五千藩兵,就有差不多一万七千人了。
    这一万七千人都是战兵,再征召一点农夫随军运输什么的,路上又再征召一点在伊洛水沿河屯垦的华人志愿兵,弄个四万人是没问题。
    这样,就可以号称十万,吓也把孟云给吓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