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对还灵的信任程度很高， 所以哪怕怀疑他也还是去试探了一下。
    结果令他大受震撼，这些算税收的人数术水平连他幼弟都不如啊！
    嗯，他最小的弟弟如今刚五岁。
    将闾在心中表达出了心中的震撼， 还灵看了之后笑得不行，显然基层官吏连十位数加减乘除都是算不明白的水平极大地震撼了这位在温室中长大的公子。
    好在将闾也没那么不知世事， 至少他没有问出为什么不选能算明白的。
    要知道这年头能识字就不错了，大秦算是识字率最高的国家， 平民百姓多少都是认识一些字， 但那些字都是平日里经常使用的， 实际平均下来每个人最多也就是认识十来个字。
    在这种情况下地方小吏想要选出数术好得太难了，或者说真正数术好的也不可能一直在小吏的位置上待着。
    将闾认清现实之后就开始老老实实去传布。
    还灵将他的信放下，随口问道：“九柘呢？”
    他需要跟九柘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培育方向。
    梦林立刻说道：“之前客卿派人送来消息， 他需要在北地郡停留一段时间。”
    还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停留一段时间？为什么？”
    这次粮种传布是北地郡守主动提出的， 应该不存在不配合的情况， 九柘这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
    竹精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客卿说北地郡那里适宜种植大豆的地方不多， 他需要在当地考察一下。”
    还灵听到字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他当初学地理的时候十分明确地看到过宁夏和甘肃都是春大豆种植产地，因为那些地方光照充足， 昼夜温差大，而如今的北地郡则是囊括了甘肃东部、宁夏南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
    哪里不适合种植大豆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也就一闪而逝， 很快他就想明白， 当年他学的其实是当时的地理。
    现在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地理条件跟千年之后都不同， 更不要提豆种也有很大区别。
    大豆经过两千多年的培育驯化，到了后世跟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 现在的豆种虽然在他们的努力下产量上升， 但大小还是不能比的，品种也比较单一。
    行吧，九柘既然愿意留在那里研究也不是不行， 就算他想专攻豆种的改良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现在九柘收了许多徒弟，总有跟他研究方向不太一样的。
    还灵想到这里总觉得九柘现在带徒弟跟后世的博导差不多，手里的博士生各有自己的课题。
    他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一边让梦林去实验室那边询问有没有对改良蔬菜感兴趣的。
    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妖怪感兴趣。
    等那几个小妖过来之后，还灵一看就忍不住想笑——全都是兔妖。
    食草动物对蔬菜品种改良感兴趣那也的确是很正常，但问题是九柘手下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只兔子是食草动物吧？
    兔妖们在见到还灵的时候十分紧张，紧张到了耳朵都露出来甚至还收不回去。
    还灵看着他们都要哭出来的模样，心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哦，兔子好像是在狐狸的食谱上，所以……就算成了妖怪化为人形也不能抵抗天敌带来的压迫吗？
    还灵在这方面是没有感觉的，毕竟他半路出家本来也不是真的狐狸，所以以前也没想到过。
    他温声说道：“都别拘谨，坐吧。”
    还灵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上了一点蜜水和糕点，甜食能够让人心情愉悦，对于放松也有一定作用。
    果然在战战兢兢喝了一盏蜜水之后，这六只兔妖总算是平稳下来。
    还灵说道：“你们现在跟着九柘学得怎么样？都有什么成果？”
    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自己的专业强项，兔妖们顿时精神一振，一个个开始阐述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九柘之前主要研究的就是大豆，这些兔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首先在植物催熟方面他们的术法比不上九柘也不太差，而这点差距在蔬菜方面其实也不算什么。
    粮食的成熟期动不动就一个季度起步，这还是时间短的，但是蔬菜如果种植得当的话，可能一个月都能成熟变成可食用的完全体。
    还灵并不在意他们的术法没有达到炉火纯青，他更介意这些兔子的细心程度。
    毕竟无论什么品种改良都需要大量数据来寻找想要的性状。
    询问之后，他对这几只兔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直接说道：“你们分两组，每一组选出一个组长，目前有两个方向，第一个是冬苋菜，第二个是芜菁。”
    这两种都是如今大秦从上到下最常食用的两种蔬菜，冬苋菜甚至是现在的百菜之王。
    还灵就算真的本领通天也不可能搞出后世的那些蔬菜，毕竟好多都在千里之外，现在也只能先培育这些现有的，等以后有机会总是要去试试的。
    哦，不对，不需要他亲自去，他的商队应该可以帮他这个忙。
    石人兄弟带着商队一直往来于草原和关内，等他们把草原摸透了，或许可以让他们再往西走。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再往西，最麻烦的可能就是语言不通。
    也不知道石人兄弟万物之语学习得怎么样。
    当初因为他们算是主要负责进出口贸易的商队，所以还灵一早就将万物之语教给了他们。
    只不过万物之语毕竟是狐族的法术，其他种族的妖怪学习起来多少有些困难。
    还灵当时比较忙，教给他们之后也没时间去管。
    如今才想起他们。
    就在还灵想着这些的时候，梦林站在门外说道：“师父，李信将军攻破寿春，大捷！”
    还灵听后微微一愣，虽然早就知道楚国一定会输，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站起来说道：“好！提醒我明日入宫恭贺父王！”
    的确是应该庆贺，楚国基本上算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哪怕还灵将负刍抓来，还策反了项燕，相当于拆了楚国一大半顶梁柱，结果楚国还是坚持了许久才输，足可见难度。
    楚国被平定之后只剩下了齐国，众所周知，齐国被放在最后并不是因为它实力最强，而是因为齐王建是个鸵鸟。
    耳朵一捂眼睛不看，试图用“友谊”保全己身。
    嬴政把他放到最后很可能是因为这家伙压根就不需要真正出兵，只要做出出兵样子恐吓一下就行了。
    可以说楚国被战胜的消息传来距离大一统也没多远了。
    还灵本来是想要等第二日大朝会之后再去给他爹贺喜，结果梦林报喜没多久宫里就派人来传消息让他明日去参加大朝会。
    他有些疑惑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只好在第二天穿上全套朝服去大朝会。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朝服，跟礼服不同，朝服的穿戴要稍微简单那么一点，活动性也更好一些。
    还灵如今已经是成年人身量，穿上朝服之后若是不言不笑竟隐隐还有了几分压迫感。
    至少扶苏见到他的时候都稍微愣了一下。
    别说他，还有许多大臣见到之后都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
    如今扶苏和还灵基本上就是大家默认的太子候选人，平日里大家见到他们的时候不多，或者说见到扶苏还容易一些，想见还灵可太难了，这位公子颇有几分神出鬼没的意思。
    连人都不容易见到更不要说两人站在一起。
    许多人都在暗中观察，还有一些人想要看热闹。
    这两位公子如今可是竞争关系，一言一行都值得大家去反复观察猜测。
    还灵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立刻对着扶苏行礼。
    毕竟是在正经场合还是要讲究礼仪的，虽然历史上都记载春秋战国是礼崩乐坏的时代，但越是稳定的国家，礼仪就越是严格。
    尤其是大家都自诩为大周遗脉的时候。
    行礼之后，还灵就凑到了扶苏面前小声问道：“今日大朝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扶苏都被还灵问得愣了一下，他努力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论功行赏？”
    还灵微微一愣：“啊？”
    扶苏看着他：“你不会还没得到消息吧？李信大胜而还，世上已无楚国。”
    还灵说道：“这个当然是知道的，不过……”
    扶苏握住他的手腕说道：“行了，别不过了，走吧。”
    周围人都看着他们呢，站在外面被人围观难道很开心吗？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去说。
    还灵立刻闭嘴，他倒是没什么，反正每次他出现在人前都会被围观，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难道因为他太过深居简出？
    等进了咸阳宫正殿，他们也没有了私下交流的机会，还灵也只好挨着扶苏站到一起。
    等所有人都到了之后，嬴政才慢慢从正门走了进来。
    在路过还灵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停顿的时间非常短，短到还灵都怀疑嬴政是不是停顿了一下。
    然而这种情况却被许多朝臣注意到，毕竟许多人天天研究怎么揣测上意，秦王的眼神和脸上细微的表情他们都研究得很透彻，这种意外他们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只是不知道王上到底是为什么停这一下，王上和五公子之间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